据韩端所知,山阴的贼匪,基本都是由周围的破产农民,外地来的流民,以及极少数穷凶极恶之辈组成,他们作贼,都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但韩七郎却并非如此。

    他在石塘村有家有室,也有自己的田地,虽然不多,但加上他打鱼所得,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完全没有问题。

    无论什么时候,做贼匪都是一件受人唾弃的事情,韩七郎既然没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却甘愿去做一名水贼,这其中肯定有隐情。

    果然,韩七郎的回答证实了韩端的猜测:“六叔,苟神通救过我的性命。”

    “天嘉三年(西元562年),我因在湖中打鱼时不小心得罪了谢家的人,谢家家奴想要打杀我,却正好被出来劫掠的苟神通撞见救了我一命,于是让我做他的耳目。”

    “我本不愿从贼,但受了他的救命大恩,而且,苟神通还说,如果我不从的话,他就将杀死谢家家奴的事推到我身上……”

    蔡恒听到这儿,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这狗贼实在是太无耻!”

    “不但挟恩图报,还以此要胁!”韩端也一下就明白过来,顿时对苟神通的印象恶劣到了极点。

    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这个苟神通看来也不是什么善类。

    如此一来,韩端原来的计划就要作出改变,要不然事后苟神通反咬一口,恐怕韩端也只能上山落草了。

    蔡恒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看了韩端一眼,叫住了正要往外走的韩七郎:“七郎,你先回来,此事我们再慢慢商议。”

    韩七郎疑惑地转过身来,三人重新落座,韩端问道:“七郎,那苟神通虽然救过你的命,但对他来说只是顺手之事,更何况他还以此为由要胁于你,依我看来,这种恩不记也罢。”

    “况且,你为他做了三年耳目,就算有恩,也应该报得差不多了。”

    韩七郎犹豫了一会,语气中带着几分沮丧:“我知道六叔的意思,是想要我离开那些水贼,只是上贼船容易,下贼船却难。”

    “如今这镜湖周围,不少人都知道我在给苟神通做事,就算我不干了,别人仍然会另眼相看,而且,苟神通也肯定不会放过我。”

    “你若是为我做事,苟神通那边自有我去应付。”韩端看着韩七郎,缓缓地说道,“关键要看你自己作何选择。”

    韩七郎抬起头来:“六叔愿收留我,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能不能不下黄籍?”

    普通百姓的户籍是由黄纸书写的,所以又称为黄籍,而依附于世家豪强的百姓,在官府中是没有户籍的,不下黄籍,意思就是不想完全依附于韩家。

    对于这一点韩端却不是很在意,刘广夏是韩家的义从,没了黄籍,还不是说反水就反水?

    “你是我韩家宗亲,不下黄籍自然也是可以的,只不过不下黄籍,税赋徭役就还得自己担着,你自己衡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