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其圭安静地站在段漠身后,低垂着头。从叶楠的角度能瞥见他颈间隐隐约约的奇怪纹路,一条条纵列在苍白皮肤上。乍看之下没有什么不同,但段其圭刚刚走过来的样子有些诡异,神情呆愣,不像是他们不久之前才见过的城务官。

    叶楠右手边是柯世璞,她能感觉到柯世璞瞬间紧绷的身体,打开的折扇放在膝上一格一格地收拢。但两人都没有其他动作,段漠周身气息浑厚,已是元婴后期一步化神,他们二人还不是对手。两人心照不宣,若未曾看见一般,只静观这段漠究竟是要做什么。

    直到最后,段漠也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西城中和街的事情。段漠说起来是城主,但也只是代理城中的一应事务。修士与凡人混居的城市各项规矩也不像是凡间有皇帝管理的城市那般严格,整座城市像是一个成分复杂的大型宗门。有世家进入驻扎,也有散修在里边讨生活。城主收取一定税收来维护整座城池阵法运转。即便如此,城主的权力仍旧不可小觑,城主府养着的一群城卫都不是吃素的。至今,叶楠也还对城主是否参与苏家的事情存有疑虑。

    而今日一见,疑虑更甚。

    “你刚刚看见了吧,段其圭那个样子。”同叶楠一路脚步不停回到了酒楼,柯世璞才缓缓松了口气,小幅度伸展着僵硬的手指。

    叶楠点点头,段其圭那个样子太奇怪了,而他身上的纹路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你说段漠和那些魔修是不是……”似乎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惊了一瞬,柯世璞又自己按下话头,“不对。段漠夫人是佛修,厌恶那些邪道,传闻他们夫妻二人伉俪情深,段漠与魔修关联也说不过去。”

    “不一定。”她还记得当时段漠问她起死回生的灵药。叶楠揉揉眉心,思绪有些杂乱,脑海中偶尔一闪的灵光让人抓不住寻不着。“让我想想。”

    段漠与夫人伉俪情深,夫人仙逝后常闭死关,起死回生,段其圭,魔修……

    段漠他,想复活他夫人?

    突然想起什么,叶楠急匆匆扔下一句“小心菩提树。”便拂袖离去,只留柯世璞拿着这句话反复琢磨。

    好运来客栈里人来人往,极是热闹。新任的客栈掌柜涂骜忙得脚不沾地,正准备招呼下一桌客人,迎面来了一道白影,还未等他看清,白影便径直往后院冲去。

    “喂!等等……”白影侧身而过,涂骜挠挠头,好像是他老板来着?叶老板这么匆匆忙忙的样子倒是少见。身边有淡淡药香拂过,只见客栈里的人形招牌——美得不像真人的雁秋动了动,面无表情地也往后厨走去。涂骜愣愣地给人让路,抓了把后脑勺的头发。

    今日真是奇了怪了,平日里他就没见这个雁秋有多少动作,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个人静静站在门前,手里分发着小木板,也不说话。久而久之,涂骜也大概看出来了这雁秋应当是他叶老板的一个高阶偶人,品阶是比他自己高多了。有雁秋在客栈坐镇,他也不怕有人闹事打架,光是一根小指头,就足够碾压那些小瘪三了。老板突然回来,还把雁秋叫走了,难道是有大事发生?

    叶楠将霜虹和雁秋都招到了身边,所有她雇佣的偶人都只用她在脑海里的一个指令便可以做出反应。高阶和低阶偶人的区别,一是外表上高阶偶人更加接近真人,甚至连皮肤摸上去都是柔软的;二是在反应上高阶偶人反应更快,动作更加敏捷,关节的运用称得上是灵活。从见到雁秋的第一眼,叶楠心里就隐隐有一种猜测,而今日所见,似乎隐约印证了她的想法。

    知道生机决能恢复霜虹的损伤后,叶楠几乎每日都给霜虹施一遍,没多久霜虹的生机值进度条便满了,但她等了很久都未曾发现有什么特殊变化。但现在仔细看来,霜虹身上木质纹路好似比从前更淡了些。而雁秋则是从一开始出来木质花纹便极淡,同常人无异。

    “得罪。”叶楠走近雁秋,伸手拨了拨对方衣袖,莹白手腕上能看到隐约青色纹路。而今日她所见的段其圭,脸色青白,脖颈间的纹路蔓延到侧脸,颜色比雁秋稍深,如凸起血管一般。

    “系统,偶人是从哪里来的?”

    【……】

    “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