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瓖暗中恨不得咬碎了银牙。此人奸诈至极!明明兰延一句话的事,她便得以借其东风脱离岑香,再施行下一步计划。

    如今,孟凛以罪臣身份在掖庭宫授课,实属风口浪尖之人,一举一动暗中还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谁知他主动揽上此事,由他出面向张保要人,必然会招来陆同等人的关注,为她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虽如此,她也只得深深作揖,装作欢喜地说道:“奴婢谢过厂督和孟先生的关照之情。”

    雨幕之下的三人各怀心思,待走过光顺门,兰延的马车便停留在此处。

    上来两名太监,为站在伞下的兰延宽下蓑衣,露出一身绛红色飞鱼服,将他皓雪般白发下的玉面映衬得更加昳丽。赶忙有太监将如意云纹黑缎披风为其披上,并将杌凳摆好。

    兰延扶着小太监的手登车前笑道:“东煦,不若你随咱家走一趟,瞧瞧大皇子去。官家但凡提到大皇子尚未开蒙便心绪不佳,若你能想到办法,岂不是大功一件?”

    孟凛依言张开双臂,任由小太监伺候着,笑道:“听说厂督豢养着一只名为‘孙行者’的金翅青,不知可否割爱?”

    兰延掀开车帘,露出红润微翘的薄唇,缓缓说道:“割让给你这位京里数一数二的行家,咱家求之不得。”

    孟凛打了个响指,赞道:“爽快。”也登上了车。

    姜瓖则快步走到车头前,跟随者车夫为他指路。听着车里断断续续的交谈声……原来孟凛也喜欢斗蛐蛐。

    她三岁丧母,幼时便与兄长虽着父亲到武进任上居住。父亲治下甚严,每日一早必去军营点卯,亲自带兵操练,无暇看顾她与兄长。她便跟着兄长以及武官的子弟们读书之余一同玩乐,渐渐也学会了骑马斗促织等男孩子才会喜欢的乐趣儿。那时候,兄长嫌弃带着她这个拖油瓶,各种蒙骗捉弄想要甩掉她这个小尾巴。

    她便以为他们编织蛐蛐笼子为由,总算是没掉队。渐渐,她不仅给每个人编织的样式不同,还比外面买来的结实美观,渐渐成为一笼难求的场面。此举获得那些哥哥们的青睐,不但主动提出带着她玩,并且挖尽心思想着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拿到她面前献宝。她在这些兄长们的陪伴下,度过了九岁之前美好安然的时光。

    后来,随着父亲被斩,那些跟着他的老副将也或轻或重地被治了罪,如今不是发配边境断了联系便是客死异乡,只剩下义父他老人家。

    自姊姊去世后,义父便申请调任回京。由于受到萧家的打压,义父只得自降一级补了正五品的缺。为官清廉的他,只能住在城西商农杂居之地。张保将义父托他带入宫的五十两银子交给她,说义父腿脚远不如以往,走路一瘸一拐,连个马车都舍不得租赁。

    前世,萧云卿曾在她面前嘲讽义父,说他是拖着双腿爬行的老残废。想到此处,姜瓖心中的气血不断上涌着,心神恍惚捂着阵阵发疼的胸口,脚下踩空水坑,绊了一个趔趄,扑倒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孟凛在车厢内敛袖端起茶盏,轻啜一口,闻声眼锋扫过车窗外,继而回落至澄黄色的茶汤上,面无表情地想着心事。

    姜瓖单手支地才堪堪稳住累的虚脱的身子,顺势从靴页子里摸出一枚丸药塞入口中,双手紧握,憋着一口气追上马车,继续往溶洞走去。

    她抬头看了看仍旧昏暗落雨的天气,听到远处沉闷的鼓声才发觉竟然过了一个时辰。之前没想到兰延会亲自去,毕竟以大皇子的现状,并不值得兰延跑一趟。谁知,不仅他来了,还带着孟凛。

    不知顺儿是否能稳住大皇子,若她带着兰延去了人被禁军接走,虽说也能自圆其说,但兰延若要面子,且不是弄巧成拙?

    当她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带着兰延走入溶洞时……霎时惊怒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