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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路宁按捺不住性子猛然间发作起来,三步并做两步,直冲到了敖钰的几案之前,一掌就拍在了那白玉案上。

    本来他过来之时,清河君已然抬头往其身上看去,眼色颇为不悦。

    毕竟敖钰也是修为深厚的一河龙君,万没有对身边异常毫无所觉的道理,只是这玄元灵水宫中都是他的下属,故此路宁发作之时他也只当是这小厮没眼力介,这个时候还要过来斟酒,乃至鸹噪几句,因此心中着实不喜。

    但他却无阻挡路宁之意,而是打算借机训斥这小厮几句,正好也为如今尴尬场面解围。

    却不想路宁根本也不是上来服侍人的,而是冲到近前来,用手猛力便往白玉案上一拍,他读书人力弱,这白玉案乃是玄元灵水宫的一部分,经由无数法术禁制炼过,却哪里拍得动,拍得响?

    不过事有凑巧,刚巧路宁盛怒之下这一掌偏了方向,猛打在装盛果子的玉盘之上,当下只听得“哗啦”一声,半盘果子纷飞,玉盘摔落在地上叮咚乱响,顺带将敖钰面前的酒壶也撞到地上,半壶残酒尽数撒在清河龙君案上,险些没污了他那一身华丽的五彩龙袍。

    清河君敖钰大怒,拂袖而起,虽有半江真人在面前也按捺不住,正打算用法术禁住眼前这个胆大妄为之极的小厮,却是慢了一步。

    那路宁早将一根手指指在敖钰面前,大喝道:“龙君听真!尔掌一河、司风雨,本应庇佑万民,怎敢纵水族横行、荼毒乡里,令鬼神为害、毁命噬人?两岸常为汪洋,波间时见白骨,渔舟裂于獠牙,妇孺没于浊流。此非天灾,实乃尔之暴虐!”

    “虽服冠冕称神,所行何异妖魔?若云雨无常是天命,差魂使魄岂非私欲?昔闻龙宫珍宝如山,可知皆染血泪!今而若能锁蛟封鼍、斩鬼去怪、浪静波平、依时布雨,上体天心,下安黎庶,或可稍赎罪衍,若再一意孤行,某当录尔之行,上叩天门问尔罪!勿谓苍生可欺,霹雳神锋,终有斩龙之日!”

    这一番话如长江流水似风卷残云,连珠介地喷涌而出,丝丝相扣、文理细密,直将清河君骂了个狗血淋头,言下之意,若是堂堂龙君不肯认错改正,他便是不惜性命也要上禀天曹,到时候自有天劫诛其性命。

    原来路宁发作之前,便事先想好走近、拍案、怒斥三般套路,说辞也是打好了腹稿的,因此拍案惊起敖钰之后,立刻便指着这位清河龙君怒斥不已。而且他虽恼怒,却也知道那温半江真人不过是被请的客人,自己的遭遇这位真人虽也有份,却不是主因,根子还在清河君身上,因此矛头只对准这位东海龙子。

    龙女敖令微眉头微蹙,微微往前站了半步,身上衣襟飘动,似乎是想施法制住路宁,毕竟身为人女,岂能听得有人当面骂父的道理?

    只是半江真人面露微笑,似有意似无意的看了龙女一眼,敖令微体内汹涌的妖气顿时一滞,饶是她身份贵重,脾气又犟,此时也不敢再有所举动了。

    至于正主儿清河君,他莫名挨了一顿骂,心中恼怒之极,若非有半江真人在前不好唐突,按着原本的性情,早就一记水雷将这条胆大包天的生魂震成齑粉。

    但看在半江真人面上,他还是强忍怒气,并且知道此时强行动手倒有些不体面了,于是怒极反笑,反驳道:“无知小儿,本君执掌清河多年,天曹龙宫俱都称赞,今日如何你了,胆敢这般胡言乱语编排孤?霹雳神锋斩得孤,莫非就斩不得你?”

    清河君身怀天妖第七变神髓境的修为,乃是世间罕有的大妖,虽然不曾有意散发威压,但只是冷笑几声后周遭泄露出来的些许气息,便足以让路宁魂飞魄散了。

    好在温半江真人眼光微动,略施法力替路宁挡下了气息,让他不至于三魂七魄尽散。

    按理说一河龙君之尊,言语中自然携带的威势便非同小可,换作寻常人,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伏地求饶了。

    但路宁却是丝毫不惧,当下滔滔不绝,将自身遭遇娓娓道来,极言这位清河龙君身为神道,受万民供奉,享无边清福,却不思为民做主,使得清河上下风调雨顺,水波不兴,反而只想着如何穷奢极欲,作威作福。

    特别是为一己私事调动地府鬼差,四处锁拿无辜生人魂魄以供自家驱策,所行之恶称得上是天理难忍,真该遭了天条报应,便不上剐龙台挨上一刀,也当为天雷所殛等等,端的是字字诛心,只听得清河君敖钰怒火顿消、龙女目瞪口呆,怔在原地,也不知该如何发作眼前这个胆大妄为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