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枫正在暗自思索的时候,却见方才对他一脸敌视之意的洛枭慢慢的踱了过来。这不是令他意外的,令他诧异的是,年轻皇帝那张脸上那一抹亲和的笑意。还是对他的。心中精灵大作。他警惕的望着对自己笑意和善的男子。若是他所想的不错的话,这小皇帝一定对他有所企图。不然,也不会笑的像一只在打坏主意的小老虎。对于青枫的戒备,洛枭不甚在意。他长眉一挑,脸上露出一抹温雅的笑意。“听说前辈好酒,朕的皇宫里,别的不多,就这酒的品类最多。”明明前半句还是温声细语的,让人听得舒服。到了后半句,洛枭的脸色猛的一变,脸上的煞气似乎能夺走万物生机。他一声厉喝,唤了声:“暗卫何在?”黑衣的暗卫立马闪现在洛枭面前,半跪着单膝。“从现在开始,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就当着前辈的面,砸碎十坛的昔日醉。”“是!”暗卫应了一声,审题如一阵风般,很快消失不见。青枫目瞪口呆的看着洛枭这前后的反差,等到暗卫抱着十坛酒过来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小皇帝是来玩真的。当着他的命,把十坛的昔日醉砸个稀巴烂。这不是,拿刀子戳他的心窝,要他的命嘛!蓝钰看着洛枭这一脸阴森的模样,知道事情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般简单。一想道,这背后之人,想要取洛枭性命的时候,她的脸色便也全部冷了下来。有她蓝钰在,看谁能动洛枭一分。“啪!啪”砸酒坛的声音彼此起伏,洛枭和蓝钰神色冷漠的看着上好的佳酿流了一地。两个主人一脸的淡然,丝毫没有心疼之意,青枫这个外人看了这一地的酒液,一张俊雅的脸几乎要全部揪在一起。那苦大仇深的表情,用痛不欲生来形容丝毫不夸张。暗卫全然没有察觉到青枫那怨念的视线,脸上毫无表情,他手中机械的拿着木棍敲向最后一坛昔日醉。“慢着。”他焦急的大喊。然而此刻的暗卫像时聋了一般,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木棍一起一落间“啪”得一声,最后一坛昔日醉流了一地。脸色顿时变成了青灰色,看着湿湿的青石板,闻着铺满鼻尖的醉人酒香,青枫的脸上露出哭一样的表情。“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草民认输。”说完,青枫皱鼻,狠狠吸了吸酒香。使了个眼色示意暗卫下去。等花园里就剩下了三人时,洛枭才慢悠悠道:“朕也没什么条件需要前辈答应,只要一点,前辈必须照做。”“你说。”他算是跳进这两人挖的坑里出不来了,心里委屈的不行,脸上青枫还得陪笑。“朕要你回去,回复普尘,就说朕的心头血你拿到了。”说完,洛枭向蓝钰伸出了手。蓝钰知道他的意思,将匕首放在他的手上,说道:“这匕首锋利异常,用的时候控制好力道。”“嗯”了一声,洛枭接过匕首在掌心一滑,献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瓶子。”他对正在发怔中的人道。“在这儿。”从怀里拿出玉瓶,急忙递了过去,青枫看向洛枭的眼神里很是不解。“这小皇帝为何要帮他?”青枫眼中的迷茫,洛枭不是没有看见。帮他?在心中嗤笑一声,他阴冷的想:这个世上,除了他的小坏蛋,没有人有资格让他出手帮忙。若是给了那人的错觉,让他以为他是个良善之人,那么此人一定会后悔的。将盛满血的瓶子扔了过去,洛枭从衣袖上撕了块布条,边包扎上课边道。“半个时辰后,朕会拟一道圣旨。就说朕不慎在御花园遭遇刺客,被那刺客当胸刺了一剑。前辈看可好?”接过玉瓶,青枫的神色有些复杂,没想到这小皇帝连拟圣旨都想到了。小皇帝全心全力得帮他完成任务,他还来刺杀人家。这么一想,怎么感觉他自个恁不是东西呢?蓝钰瞧得仔细,待看到青枫眼中的那一抹愧疚之后,眼中不自觉的掠过一丝笑意。这男人腹黑的有手段,把人卖了,还有人感恩戴德心生愧疚。高!实在是高!不愧是她蓝钰的男人,智商简直杠杠的。收到某女那崇拜的视线,洛枭心情在瞬间上升了十几个高度,连带着说话也温和了不少。“朕身上的珍贵之物,就要属腰间的这个玉佩了。”说到这儿,洛枭的脸上浮出一抹黯然。这个玉佩,是他百日之时,抓阄抓到的。虽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却也跟了他一十九年。不过,当年陪着他见证百岁之日的亲人都不见了,这块玉佩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想到这儿,洛枭敛去脸上的情绪,毫不留恋的将玉佩递了出去。接过玉佩,青枫小心翼翼的接好,收进袖中。“草民看陛下对这儿玉佩颇有留恋。若有机会,草民定会归还。”摇了摇头,洛枭道:“无需如此,或许他本就不该属于朕。”说到这儿,洛枭道:“朕也会将此物的丢失拟在圣旨之中。”既然要做戏,他不介意来个以假乱真。洛枭考虑的这般周全,青枫除了愧疚与感动,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考虑良久,他道:“草民多谢陛下。”“无需多谢,说起来神来宗虽是修真界第一大宗,但宗门却是建立于梵朱的国土之上。严格来说,前辈也算是我梵朱的子民,朕多照拂一些也是应该的。”若是有其他国的人在场,就该在心里骂洛枭不要脸了。人家神来宗是何等的地位,是凌驾于皇权之上,不屑于与皇室打交道的清高人士。你不但把各国竞相巴结的神来宗无耻的划归到了自个国家里,还是人家神来宗玄裕仙尊的大弟子是你梵朱的子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青枫虽不喜皇室之中的那些弯弯绕绕,可他也知道,洛枭的这一句话,他是万不能应的。神来宗之所以能保持千年还能屹立不倒,那是因为他们宗门他问世事,独立于世俗之外。如果他应了洛枭的这一句话,不仅承认了他青枫是梵朱的子民,也成功的把神来宗拉入了梵朱的羽翼之中。这是万万行不通的。神来宗在世人眼中一直是高傲的,不与世俗威武,若是和梵朱黄石扯上关系。那神来宗将会永无宁日,这简直是自断前路的做法。被自己的猜测惊出了一身冷汗,青枫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帝王,在心中暗自惊心。谁说,梵朱的皇帝师一个软弱无能的草包,任由蓝相舞弄权术。明明是一匹蓄势待发的虎,不发则静,一发致命。尘小子和他争,没有胜算啊。青枫的沉默在洛枭的预料之中。青枫此人虽不善心计,人却是不笨。只是平日懒散惯了,一些事,不喜动脑。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洛枭击了击掌,召唤出暗卫。盯着脚下的暗卫,洛枭道:“十一,带前辈去往酒库中,只要是前辈看上眼的,你便替他打包好,送到国师府。”“陛下,这可不行。”连忙摆了摆手,青枫的脸上付出一丝后怕。“若是让尘小子知道这些美酒全部是出自于皇宫,那他的好日子才算是真的到了头。”知道青枫的顾虑,洛枭也不多言,只是对暗卫吩咐道:“全部听前辈的,前辈说的话,就是朕的意思。”道了声“是”暗卫规规矩矩的站在青枫的身侧,等着为他引路。同洛枭道了声谢,青枫走到蓝钰的面前,俊雅的脸上带着丝不羁:“若哪日在宫外遇到了娘娘,草民一定要邀请娘娘尝一尝宫外的‘千红泪’娘娘,就此别过。”说罢,朝着蓝钰抱了抱拳,快步离开。等青枫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花园里,洛枭才想起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钰儿,你真的喜欢喝酒?”嘴角抽了抽,蓝钰有些怀疑的看向洛枭:“这个傻子真的是方才那个腹黑得近乎妖孽的人?”看了蓝钰这神色,不用她多说,洛枭也明白了。蓝钰压根不喜欢喝酒,之所以和青枫那么说,完全是一时之计。在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揽住蓝钰的腰,有些孩子气的说道:“只要你不会和青枫一同用膳,朕就放下心了。”蓝钰:“……”方才青枫的邀请她压根没有答应好么?他这又是担的哪门子的心。送给洛枭一个白眼,蓝钰突然神色严肃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今日来的,不是神来宗的人,只怕是要麻烦了。“钰儿,可曾记得朕之前和说的墓尘珠。”点了点头,蓝钰道:“记得!普尘此次是为墓尘珠而来?”“嗯”了一声,洛枭道:“他对墓尘珠虎视眈眈这么多年,朕一直小心提防着,才没有让他找到墓尘珠的真正藏身之处。只是,朕一直想不明白,他耗费了那么多年没有找到的东西,怎么在一夕之间,突然就破开了谜底?”洛枭所说的,也正是蓝钰所困惑的。依普尘之能若是能寻到墓尘珠的下落,不可能拖延到这个时候。脑中灵光一闪,蓝钰的眸子里掠过一道精光。这么说来,有可能这墓尘珠根本就不是普尘亲自找到的,很有可能是借他人之手,才寻得到的。说到这儿,蓝钰正要开口问洛枭的话,就看到王公公呼哧呼哧的,挺着肥胖的身躯赶了过来。“陛……陛下,娘娘……皇……皇宫里有……有有刺客!陛下……娘娘……你……你们赶快离开。”说着,王公公肥硕的身躯,“嘭”得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洛枭:“……”蓝钰:“……”亏得蓝钰对这王公公的品性还是了解一二的,不然还以为他是刷宝来的。也不想想他那飞奔的速度,能和刺客的飞行之术相比?若他们俩真的需要这王公公帮忙,估计等这人赶到的时候,他也只有抱着冰凉的尸体大声哭的份了。心中虽是嫌弃至极,脸上蓝钰却是不动声色的问:“公公,你没事吧?”“没……没事!”吓得立马从地上站起了身,王公公道:“娘娘这真是这啥老奴了,刺客来了的这要紧时候,老奴什么也没帮得上,反倒让娘娘宽慰老奴。呜呜呜!老奴真是没用,净给娘娘和陛下添麻烦。”说完,王公公拿出一根手绢在那儿偷偷的拭眼泪。“行了。”淡淡的道了一句,蓝钰的语气里带了一点笑意:“没有泪就不要擦了,公公,不是本宫说你,宫里的宫女都不及公公你能说会道。”“娘娘,您别夸奴才了。奴才要高兴得不知所以了。”王公公一脸的开心,肥胖的圆脸因为他的笑容,变得有几分的滑稽。“好了,陛下的肚子正饿着呢,还不赶快去御膳房传膳。”王公公一听蓝钰这话,脸上的笑意顿时不见,圆脸变得煞白煞白的。“老奴该死,只顾着刺客的事,竟然忘了给陛下和娘娘传膳,请陛下责罚!请娘娘责罚!”边说着,王公公边给了自个一耳刮子。洛枭看王公公那一脸的苦相,顿时有些不耐烦:“娘娘的话,你是没有听到。还是说,年龄大了,这耳朵不中用了,需要朕叫个御医给你瞧瞧?”一听洛枭这冰里透凉的声音,王公公顿时不敢在大气出一下,他怯怯的“诺”了一声,脚步匆匆的往御膳房奔去。活像身后,有鬼在追。“还是陛下的龙威大。”蓝钰很识时务的拍了句马屁。“你呀!”点了点蓝钰的鼻子,洛枭笑道:“有什么事回宫殿再说。”何况此处青天白日之下,他就算想要对这个小女人做点什么,也不方便。去了趟皇宫简直是满载而归,将从皇宫里顺出来的酒,偷偷的运到了一家客栈里。青枫没有动上一口,就悄悄的摸到了国师府中。他去的时候,普尘正在下棋。他瞅了眼那摆满了一桌的黑子白子,有些无聊的撩了撩额前的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