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个当然是了,那东西再怎么小心也还是躲不掉。”白月妮父亲点点头,他之前就说过,家里面老人原本身体就不好,白月妮没有出事之前也早就卧床了,所以他并不奇怪康戈会知道他有这方面的经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忽然把话题从白月妮那边给扯到了听起来一点关联都没有的老人头上。

    “生了褥疮就得及时换药,对吧?如果有脓性分泌物,就必须要清理创口,把烂肉芽和脓血都全部清理干净,然后再上药,下一次上药之前,还得把之前覆盖在创面上的药物和脓血混合物都清理干净,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是没错,可是这跟我们现在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不忍着痛,把那些又是脓又是血的清理掉,就只是一层一层的往上面敷药,那结果会怎么样?褥疮是会变好么?”

    “当然不会了!那不就越烂越深,最后还不得烂到骨头上面去了!”

    “所以,你还没有明白我们今天剖析白月妮的意义在哪里么?”康戈看着白月妮父亲,觉得自己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对方应该已经能够明白过来了。

    可是白月妮父亲只是有些困惑的看着他,很显然是并没有搞懂康戈的意思。

    颜雪叹了一口气:“他的意思是说,你不许我们问白月妮有关的事情,不想让你爱人提起任何一点刺激她情绪,让她会觉得心里很痛的东西,这就等于往一个很严重的褥疮上面撒药粉,一层一层反复撒,就好像刷墙一样把表面糊住,结果那些痛苦都在往你爱人的心里面钻,你只要一个表面的平静不受刺激,实际上那样你爱人反而更活不下去。”

    白月妮父亲恍然大悟,看他的表情,很显然是觉得这话也有一定的道理,但又怕妻子承受不了,一脸忧郁的看着妻子,用眼神征求她的意见。

    颜雪看看康戈,康戈冲她露出一抹苦笑,有些无奈,颜雪抿了抿嘴,这种时候她是肯定要控制好情绪,不能露出一丝笑意的,毕竟被害人家属的感情是要给予尊重的。

    但是方才康戈也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一回,用他最擅长也最灵活生动的讲道理方式,成功的把一个受教育程度不太高,凡事只听得懂表面含义的人给绕晕了。

    康戈的头脑毕竟是聪明且灵活的,在一次失误之后,迅速找到了正确的沟通方式。

    他对白月妮母亲说:“我知道你现在是被痛苦的感觉掐住了脖子,已经觉得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念想了,但是你们除了是白月妮的父母,是不是也同样是别人的子女?

    如果你们因为失去了孩子就活不下去了,家里面的老人怎么办?你是想拉着家里面的父母老人一起上黄泉路上去追白月妮,一家人在下面团聚?

    不管你们之前教育白月妮的方式有存在什么问题,那都不一定和她的死有什么关系,所以你们真的愿意忙着埋怨自己,错过了破案的最佳时间,放跑了还你们女儿的人?”

    他这么一番追问,白月妮母亲连连摇头,眼泪也从原本已经干涸浑浊的眼睛里面流了出来,白月妮父亲也是一样,他原本努力克制着的情绪再也兜不住,直接蹲在地上痛哭失声。

    康戈看到白月妮父亲的反应,偷偷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人反倒并不是白月妮的母亲,因为白月妮母亲虽然被打击的看起来最憔悴,但是一个肯开口去谈论逝者的人,情绪得到了释放,反而比较容易平复。

    而白月妮父亲这样靠意志力强撑着,不肯开口,也不愿意妻子开口去谈论的人,不光对他们自己的身心健康不利,对警方了解情况也非常不利。

    “那你们要是没有什么意见的话,咱们就接着方才的说吧。”颜雪等了一会儿,见两个人都哭累了,抓紧时间切入正题,“上了初高中之后,白月妮有什么问题么?”

    “有问题,”这回开口的是白月妮父亲,他嗓子有点哑,说话的时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开了口似的,“我女儿从小到大,有的时候会有一点小任性,但是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就初高中那几年,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毛病,学会欺负同学了,我们两口子因为这个事儿,被老师找过好几次家长,挨了好几次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