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官给成琅面子不多嘴多舌,丹凤上神可不顾忌,他一见成琅,看到她那张青多白少,煞气沉沉的脸,立时毫不客气的乐了,“你这从地府来的?”

    他指着成琅的鼻子笑,“我一眼没看清,还以为是领出来的换了人,把我好好一小琢玉掉里头,倒把那罪奴放了出了。”

    成琅心情不佳,闻言脸色更叫一个臭,她冷哼一声,臭着脸走过去就把他挤开,还把仙娥新端来的一盏茶抢过来喝了。

    “罢,罢,”丹凤对那目露惊异的小神官说,“我这友人心情不佳,便不多叨扰了,今日有劳,劳烦代我向你家带个好,便说我下回请他去桃源赏花。”

    小神官自不敢托大,连声道应该,一番你来我往场面话后,丹凤才带着青面煞气的成琅又上了他的云驾。

    “该。”

    一剩只二人——当然他不能看到小云鞭,不然必不能无视小神鞭龇牙咧嘴的凶恶模样,因不能感受这一股危险之气,丹凤上神显得格外放松,这一放松,嘴上便更放松,张口吐出一句活该。

    “不让你见,你偏要见,我如何与你说的——剥了人皮,脱了神脉,那只剩一个不死不生的活物,你与那般怪物相看,是指望她与你真能诉一二衷情?”

    “那东西被蛮族所使,贪生痴嗔样样俱全,偏还借着你识得那莲的身,你去看了,除了找一身不痛快还能有什么?”

    成琅皱眉。

    “怎?嫌我说得不中听?”丹凤抚着扇,转挑她痛处刺,“那不是一活怪物?”

    “你……住嘴罢。”她不想听,转而侧身避了眼去,还顺手拿了案上一玉瓜抄手丢过去。

    丹凤张手接住,温润的玉瓜抚在手中,他眯眼,眼神微动看着她面上神色,察觉出她并非只是失望或怅然,还有更深一些的情绪——

    诚然,如今的成琅已不再是一个法力高深的上神,但她到底曾经是位上神,有着上神的修为,凡上神者,必有所修,到他们这般的修为,对生死已很少了执着,这并非他们不在意生死,而是比起生死更看透因果。

    譬如那罪奴,成琅怜她,因那一饭之恩有心引一引她,这是她二人的因果,而那罪奴却因己身贪念再生怨憎心,更胆敢从那蛮人驱使,如今落得这般,是她罪有应得,亦是她的恶果。

    她种下了因,就必受这般果。

    若连此都看不透,也便不是成琅了,于是丹凤更加确信,那罪奴定还说了什么,才让她这般……郁气。

    可她扭着身子不肯与他说了,这模样倒叫丹凤几分怀念来,他记得她是有一些小脾气,虽在外头大家都喜道祖家的小弟子风流气度,但殊不知这气度风流也是少不得一些端拿姿态的。

    他就记得某年她嗜吃一种果子,结果吃出一嘴口疮,那可不是好受的,道祖自是有药,吃一吃便能好,但祁嬴不许,盖因他已管教过这不省心的妹妹,嘱她不可贪嘴多吃,结果小丫头大神仙不听话,便吃出了这一嘴口疮。

    他倒有心给她一二药用,也可以不在意祁嬴的面子,但祁嬴是她兄长,兄长教妹,他们是无话可说的。于是只得叫她多灌水,水喝得多了自是好得快,可一来二去竟是多日不好,他们暗中纳闷,连观止都或轻或淡的问过,他们还以为这口疮是何等难治,后来才知哪里是口疮难治,原是这生口疮的人因喝水嫌痛,竟背着他们的时候便不肯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