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个傻子、只知道耍混,那斥责过也就罢了,的确不必计较。但顾刘氏这般心思细密的,却要防着她日后有更大的主意,故而她只要稍稍流露傲意,便必须计较。

    顾清穆知道隆升是对的,故而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笑道:“三叔今天来就是为这个。”

    隆升一挑眉。

    “也没别的,只是三叔昨天回家看三婶闷闷不乐的,问她、她却也不说什么。三叔知道她昨天是去了老侯府,见过母亲、二婶和公主——我母亲这个人,三叔还是清楚的,他知道母亲是绝不至于给三婶难堪的。二婶么,也无甚必要如此。故而,他便来问问我,想看看是不是……是不是公主跟他夫人哪里不高兴了。”顾清穆笑道。

    顾清穆这话还是往委婉了说的。

    其实顾宗理是完全不觉得自己妻子能做什么惹隆升不高兴的事,他就是觉得隆升因为刘家所以瞧不上顾刘氏——顾宗理这个人才智并不算出众、生性也懒散,素无青云大志,只图安安稳稳做官、太太平平玩乐。但也许正是因为他自觉自己也没什么大志向、素来也影响不了高位者什么,故而他也是顾家这么多人里头,最是说话直白的一个。

    顾宗理自问斗不过自己侄子、公主侄媳妇,也知道自己侄子、侄媳妇心里也明白,他不是个能碍事的人,所以别人都怕哪句话不妥惹顾清穆夫妇不喜欢,但顾宗理不怕——别人跟顾清穆夫妇相处,处的是彼此的权位、声势、恩宠,他处的却是叔侄关系。

    既然如此,他作为长辈,并不如何急赤白脸的斥责,只是心平气和地跟侄子说几句话,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而顾清穆作为晚辈,听叔叔念叨几句,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故而顾宗理敢问,顾清穆也肯听着。

    “三叔也没别的意思,”顾清穆怕隆升不悦,便替顾宗理解释了一句,“他只是……嗨,公主左右也计较过一次了,三婶也知道公主的心思了。公主就当给我一个面子,以后这事儿,咱们就不提了。”

    隆升本板着脸听着,但听到此处也不觉笑了,“其实三婶要是跟三叔一样,只摆出长辈的架子来说我、指责我不该往长辈身边塞眼线,我反倒没话讲——长幼秩序,本当如此。我再轻狂、再有什么尊位,难道我还敢跟长辈直眉瞪眼地顶嘴去?况且,若真把这事儿当作家事来闹,那本就是我不占理。长辈说我几句,我还敢说什么?”

    这也正是顾宗理聪明的地方——他斗不过侄子夫妇,但他是长辈,这种家里事,他不用斗、只要直接去讲就是了。

    扬长避短,如何不是智慧呢?

    顾清穆见她笑了,知道这事儿就算揭过了,便也笑了,“三婶有私心、有所图,自然跟三叔的想法不一样。”

    “三叔以为我欺负三婶了?”隆升笑着问,“那侯爷替我赔不是没有?”

    顾清穆笑笑,“三叔都来问了,我自然要赔不是——我跟三叔说,我虽不知道公主和三婶到底怎么了,但既然惹了长辈不高兴,那总是我们做晚辈的不是,请三叔三婶别放在心上。”

    “不过,其实三叔也没说什么,三叔只是说咱们到底是一家人,他不愿意两家人有什么误会、生疏了。所以瞧见夫人神色不对、问了又不说,这才过来跟我说一声——他说,刘家虽然低一些,但这是刘家男人们的过错,希望公主不要觉得他夫人不好。他夫人品格很好。”

    隆升仿佛动容。

    顾清穆看她神色微动,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当下便问了一句,“怎么了?公主想起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