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知前因后果,内中曲折,只看呼延这时模样,无人不叹服这汉子快意恩仇、恩怨分明的爽直脾性!

    可若是得以纵观全局之人,得以洞悉呼延诡计,此时亦要惊叹,“好心机!好手段!这竟是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反倒似是幸得天助一般,继而转危为安,将诸般阻碍皆尽化作臂助,终究成就大事,这般手段,实非常人可比!”

    饶是身在其中,总有些当局者迷,未曾将悉数种种推衍明晰的刀魔神主,待得此时岂能还不知晓呼延的诡计,这竟是欲图伺机叛出刀魔门去,想要自立门户了!

    “这奸贼好精明的算计!好机智的头脑!料必他从始至终都打算今日行这叛离门派之事,只是这张宇突兀杀来,他索性顺水推舟,促成了般惺惺作态、大义凛然的局面!即便没有这张宇之事,他定是另有后手,依旧这般当众放出自立门户之言,逼得我不得不应口!这人手段实在厉害,我本以为早有高估,到此时一看才知,竟还是小觑了他!只是他好狠的心,堂堂圣人世家的世子,他总该知道后果,却还真敢下杀手!岂止将我逼到绝路,连他自身……竟也无惧身处险境!损人不利己,为成事而不择手段,当真好狠的心!”

    “这般狠心,这般算计,这般际遇,我若再不打压,将其乘早扼杀,日后待他成长开来,岂非又是一大劲敌?不行,今日也断不能让他顺心如意……”

    瞬息间打定主意,刀魔神主面沉如水,冷冷俯视那堂中跪倒的昂然大汉,猛然竖眉怒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当众行凶,斩杀那情魔道祖嫡传张家的世子,为我门中惹下大祸,便想这般抽身而退,一走了之么?休想!来人!给我将这逆徒捆了,扔入悔过牢中听候发落!”

    今日大婚的局势实可谓瞬息万变,太多刀魔门中人直至此时犹自发懵,即便那殿前执刀侍卫,此时亦是面面相觑,茫然、呆滞,浑然不知该如何行事。直至见得刀魔神主冷戾狠盯而来,这才纷纷倏然惊醒,大喝应诺之后,立时气势汹汹朝呼延扑来,正是欲图听刀魔神主号令行事,暂且将这行凶的大师兄捆了再说。

    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那大师兄怒杀贵客是实,眼见已然犯下大错,而今又听得神主亲自发话,自是断无违拗,至少先将行凶大师兄绑下,这是绝对错不了的。

    便在这紧要关头,呼延与柳烟犹自平静跪地,此时看来,这平静便极为诡谲,似是胸有成竹一般。

    “慢着!”

    刀魔神主死死盯住二人,对这般平静已然心生警惕,但果然不出他所料,一众侍卫正自朝二人扑去,耳畔已然传来一声喝止。

    此时出声之人,待得众人循声望去,皆尽愕然,俱是未曾猜到竟是此人站了出来。

    待见这扬声喝止之人,刀魔神主双目猛缩,心下已知不妙,却犹自沉声问道:“不知本门大弟子杨英,却有何事?”

    杨英目光复杂瞥了眼呼延,这便朝刀魔神主抱拳道:“神主勿怪!而今此人酿成大错,却也是肝胆忠义之辈,尚晓得自行揽下祸事,免得牵连门派,这般心思,还望刀魔神主体谅,勿要辜负他一番忠心!述晚辈直言,这时节大家世子惨死,乃是惊天大事,此人既然有心独揽,刀魔神主便该审时度势,伺机从此事脱身才是!毕竟刀魔门家大业大,若是扯入这祸事之中,难免……”

    言语未尽,但其意已然显而易见,杨英自是不再点透,转而又劝道:“若是神主还有顾虑,却是无妨!只需神主应诺此人净身出户之话,日后此人,还有此人惹下这滔天罪孽,便能与神主、刀魔门再无干系。今日满堂所坐俱是各家、各门的豪杰之士,自会为神主出面证实,无论此事最终如何了结,便也断然牵连不到刀魔门的身上了!还请神主放心!”

    似杨英这等性子冷傲之辈,若是放在寻常时候,漫说这等与他毫无瓜葛之事,便是与他息息相关的事情,他恐怕也无心去辩解、言语,可在这时候,他杨英却如此殷勤站出来说话,对刀魔神主苦口婆心一番劝解,这般热情实在异乎寻常,便是堂中最为迟钝之人,此时业已察觉其中隐藏着诡谲了。

    “他是何时与杨英勾搭上的?不对!不是与这杨英,而是……!”刀魔神主本是惊疑,可心念中灵光一闪,已然萌发出一个令他不寒而栗的猜疑,而且这猜疑细细推敲,却正好是最合常理,不禁让他心生寒意,“似是半月之前,他只道下山走走,我便未曾多留意,此时回想起来,那日他正是朝器魔圣山而去!这其后……怕是还有后手!”

    想及有“那位”参与其中,饶是刀魔神主,此时身处这般错综复杂的局势之中,亦不免心生迟疑。

    一面是圣人世家的世子惨死在刀魔山,得罪了圣人世家,一经动怒便该有雷霆之威,便是刀魔门这等豪门大派,在圣人世家这般庞然大物面前,也必定承受不住那将要临头的雷霆怒火。稍有处理不当,恐怕无需几日,偌大一个刀魔门,便该因此飞灰湮灭了。

    (正在尽量加快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