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议上变数太多,方兴本就疑窦满腹。加之明日便要跟随虢公长父兴师伐楚,心中忐忑,正有千言万语找召公虎谈。

    可是散朝之后,虢公长父不惜动用军令,拦住师寰、方兴,约定明日集结,一早便要到太庙点卯开拔。二人无奈,只得赶回大司马府中,将未竟之事匆匆交接,待到忙完一切,已是雄鸡报晓之时。

    很显然,太傅有意不让方兴、师寰和召公虎见出征前的最后一面。

    次日。

    太庙授兵仪式一过,虢公长父率领南征各将帅快马加鞭出潼关、过崤函,径直赶往洛邑。又于东八师中挑选精锐士卒,重组上军。

    出征前,方兴眼皮直跳,不由萌生不祥预感。此战自始至终十分蹊跷,他总觉得有糟糕的事情将要发生。

    大军集结完毕,横渡汝、颍,过宛洛,入南阳,经五日行军,不日便要到达随国边境。

    上军帅虢公长父坐镇中军,前锋交于左司马师寰,上军佐虞公余臣则负责殿后。至于方兴,自发兵以来,便一直被虢公长父留在左右,日夜设宴款待,好不热情。今夜安营扎寨,依旧如此。

    虢公长父满脸堆笑,举爵来敬方兴:“太保赞叹你少年英雄,孤却一直无缘共事。此次南征,可谓大慰孤平生之期盼也。”

    “上军帅折煞我也。”爵中乃是泉水,方兴只觉甘咧。

    虽不知虢公长父近来为何如此殷勤,但“仰慕已久”之类的鬼话,他决计是半分不信的。此公历来与召公虎和布衣大夫作对,方兴没理由相信他会良心发现。

    “孤之子季白不肖,”虢公长父慨然,“虽尸位大司马和下军帅,但能力上哪及方大夫之十一?”

    “太傅谬赞。”方兴保持警觉,对方越恭维,他越如坐针毡。

    即便这样,太傅似乎夜夜都有说不完的好话,每次都听得方兴脑仁发麻。话里话外之意,无非就是要让自己“弃暗投明”——追随老太保没有前途,若是改拜虢公为义父,前途不可限量,云云。

    “太傅,属下偶感风寒,先行告退。”方兴只觉一阵眩晕,找个借口逃出上军帅大帐。

    回营路上,他越想越不对劲,便跨上战马,转往师寰的前锋大营而去。

    方兴趁着月色疾行,只觉脑后越来越涨,一阵痉挛,差点翻下马来。不得已,只得找到一条小溪,几口凉水下肚,才恢复些许精神。

    此时,耳边恍惚听到似有女子讥笑,很是惊疑:“这里四下无人,怎地会有女声?”

    定了定神,他抽出佩剑,横握在手,拨开草丛便往深处找寻。

    随军征战数年,方兴早就不复当年那位胆怯的赵家村野人少年。几经磨砺,不仅膂力见涨,胆色也丝毫不逊于赳赳武夫。突闻不远处中簌簌有声,他赶忙挺剑再前,摆出迎战姿态:“甚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