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蕤眯眼望住婉兮。

    婉兮便笑了,“还是皇上想得周。京师那般流言传来,必定不知道皇上在出京之后,在沿途看到河水漫延之祸,这便中途便下旨,令尹继善大人不必随驾木兰,而立即南下,回自己任上去,带领治水去了。”

    “这便在京师还在传扬尹继善大人与九爷关系不睦的时候儿,尹继善大人已经在治水前线……谁是唯恐天下不乱,谁又是在实实在在为国为民,民心澄明,自有公论。”

    玉蕤心下这便也是微微一跳,已是忍不住一拍手,“况且原本皇上第三次南巡,应该是定在今年的。毕竟今年才是皇太后七十圣寿的正日子;可是去年也是因为江南大水,皇上担心地方官员一面要预备皇上南巡,一面治水的话,这便会分心,会叫南巡之事影响了治水之业。”

    “皇上便为此才推迟了南巡之事,便是体恤江南百姓呢。而今年又遇大雨,尹继善大人即便要预备皇上南巡之事,可是这会子首先还是亲自带人治水,并无旁的心思预备南巡……百姓的眼睛看得明白,这便将对皇上南巡的疑惑,也可放下了。”

    婉兮含笑点头,“京师里传这流言的人,心机够深;便是尹继善大人自己,甚或是九爷,都未必有万的法子来与之对抗。”

    “可是只可惜,他们还有一个对手,却是皇上。若论这些动心眼儿的事儿,他们又哪里玩儿得过皇上?”

    八月初一日,皇帝遣和亲王弘昼,祭先师孔子。

    八月初二日,皇帝又遣裕亲王广禄,代行祭大社大稷之礼。

    从这一日起,一直到八月初八日,皇帝在避暑山庄里,连日奉皇太后至“卷阿胜境”侍膳,并赐宴随驾的王公大臣、蒙古王公台吉。

    这便将所有的王公大臣、蒙古王公都汇集到了一处来,见天儿地面对面地坐着。便是有人想要传什么,也没机会背地里传去,反倒只能这样面对面地摊开到桌面儿上来。

    在皇帝这般一系列不动声色的举措之下,京师那股子流言虽说已经传到热河来了,却竟然没机会在热河传扬开去。至少,没人有机会将这流言继续酝酿、添油加醋去。

    而皇帝择抽出手来,亲派大学士刘统勋、协办大学士兆惠,星速奔赴河南治水。皇帝在谕旨里也动情地道,“水灾猝至,室庐一空,灾民嗷嗷。岂能辽待?”为赈灾,皇帝特命刘统勋可“遇应行加赈之地,随查随赈,无俟汇齐册报。”并且“于被灾较重州县,各按四乡,分设粥厂。俾得就近糊口,不致失所”。

    在派出两名大学士亲自治水赈灾之外,皇帝还特别下旨指出,令尹继善会同河道总督高晋,“于各河营弁将兵丁内,加意挑选,先期速行调往。以便刘统勋等一到工所,即可济用”。尹继善已然南下回归岗位,以先锋之姿先行治水的事,终究就此传扬开来。

    如此水患之下,治水救灾大于天。尹继善星夜南归,身先士卒,便是这会子还想有人趁机跟风传播流言的,也已是不好意思再张开嘴去了。

    若此,在皇帝一番周密布置之下,不但京城流言自行烟消云散,便连水患也在八月初七这一天,基本都得到了控制,各地赈灾有序。

    这一番流言竟然没能在热河传播开来,更没能造成任何影响去,果然叫京师中的愉妃和忻嫔大失所望。

    愉妃颇有些不甘心。“这件事儿原本动静那般大,可是皇上和傅恒却都没因为此事而与尹继善结下芥蒂;皇上反而还中途派了尹继善南下回归两江总督任上去协助刘统勋、兆惠治水。这便叫他非但没了过,反倒又立了功去了!”

    忻嫔心下自然也是着急。随着明年南巡的日期越发临近,她便越是急着要在这之前先帮她姐夫扳倒了尹继善去才行。

    可既然此事又棋差一招,忻嫔心乱过后,倒也极快地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