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就在这个当口转过头来,对那送年节礼的管家笑道:“我都忘了你在了,我跟下人议论府里的一些糟心事,怠慢了你了。”

    那管家忙抬头笑道:“到了年节的时候,各府里都有事忙呢。夫人这是日理万机,奴才哪里担得起夫人一句怠慢呢。”

    徐氏把头一点,笑得更加明媚,与这个楚府管家说了好一会儿家常,又是问楚夫人的安,又是说开春要设贵女宴,明春二月的上元赏花灯节,要与楚夫人同乘一坐花船,还要让嫡长女玉嫣和楚家的大小姐讨教诗词。

    这一番话连恭维带友好,将楚夫人与楚家几个儿女夸的天花乱坠,那管家就更飘飘然,觉得徐氏温良友好了。

    待打发了那管家离开,徐氏方才转过身子去看阿怜,她对着阿舒动作轻微地抬了抬下巴,一副慵懒模样,阿舒立刻走上前去,边给徐氏捏着腿,边回禀道:“玉珺小姐今儿梳了个极清简的发式,奴婢自打进入梨花阁,就没见过玉珺小姐这样发式清简过,估摸着是开始脱发了。”

    徐氏点点头:“玉珺她,早膳吃的什么。”

    “与昨天早上一样。”

    “行了,你下去吧。”

    见徐氏打发自己,阿舒立刻退了出去,流桑忙将昨儿嬷嬷们送进来的食材相克的膳食谱与玉珺这些日子用过的膳食记录取过来,对着膳食记录,一一比较着,随即对徐氏笑道:“玉珺小姐今儿早上吃的玉米鸡蛋瘦肉粥,与兔肉,土豆相克,不如待会儿让小厨房送些风熏兔肉干与青泥土豆糕过去?”

    徐氏正要开口,就听到帘子外头丫鬟通报菡萏来了,菡萏是老夫人身前的红人儿,一般不会亲自走动,有什么事要嘱咐,都会直接吩咐二等丫鬟们去做,徐氏听说菡萏来了,丝毫不敢怠慢,忙命丫鬟将菡萏请进来。

    “夫人,我替我们老夫人来传个话,说是,老夫人嫌一个人冷清,特意请了府里会说书的瞽目女先说戏文,老夫人觉得一个人听着没意思,所以特特请了您,玉珺小姐,还有玉瑚,玉琢,玉蝶小姐一块儿听。”

    徐氏觉得奇怪,这文府里一直养着几个女先儿,那是从前文暮为了讨萧氏欢喜,所以请回府上了,闲了闷了,就让女先儿讲几段戏文,给萧氏解闷儿玩的。

    后来萧氏死了,自己也没有空腾出手来管这几个女先儿。

    听闻老夫人单挑庶出过去,却不叫嫡出作陪,徐氏心里觉得奇怪,只是不好露在脸上,更不能回绝了老夫人的盛情邀请,徐氏忙道:“我换件衣服,即刻就去。”

    咏修院内,两个盲眼女先儿,各穿一件桃红色比甲,手里抱着一把弹唱琵琶,坐在一扇隔门用的泥金绘金丝孔雀的立山石的八开大屏风前面。

    这屏风后面便是坐在软榻上,正妙心独运的文老夫人,和跪在下首,身子缩成一团哭得哀哀怜怜的玉蝶。

    “老夫人,我也没有旁的话好说,那些都是嚼烂了的话,翻来覆去说,也没有意思。”

    “呜呜呜。”

    玉蝶哽咽着,一段背熟了的话,是哭的断断续续,比女先儿指尖上弹的琵琶曲儿还要凄婉感人。

    “听说玉珺不过是做件好事,给份例有限玉瑚送了十斤精炭,嫡夫人就容不下了,左边防着玉珺得到友悌姐妹的好名声,右边派遣丫鬟去辱骂玉瑚。我与玉瑚关系不好,但是也做不到幸灾乐祸,昨儿玉瑚不过是略略反抗了一把,半夜嫡夫人就把给阮姨娘看病的王大夫请走了,听说,阮姨娘咳嗽了一夜,都没有大夫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