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行舟大师,请坐吧。”虽然修士远离凡尘,但道观寺庙中的高人依旧受凡人追捧。卫长泠不求神拜佛,可京城呆了两年,对京城有名的道士和尚也认得几个。

    行舟也不客气的直接坐下,不用卫长泠询问,便从袖子里抽出一份信:“皇上,这是贫道受卫将军所托,给您带的信。”

    卫长泠伸手接过,在旁边看信。阿遇倒多看了行舟几眼,这人要不是主动去找卫将军,卫将军怎么可能放着亲信不用,反而委托一个陌不相干的人给自己亲儿子送信?

    卫长泠这时却将信递过来,阿遇打眼一看却是笑了,与卫长泠对视一眼,开口:“卫将军有令,卫长泠冒犯君威,以下犯上,依军律,仗打八十军棍!”

    行舟道长呼吸一促,显然没料到面对谋朝纂位这样的大事,卫将军竟然高高拿起又轻轻落下,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只是八十军棍便把窃国称帝这样大逆不道的事给抹了?真不愧是卫家人,个个奸诈狡猾!

    他脸上的平和有些挂不住,他被卫靖那个老家伙给哄了!表面上对儿子谋逆的事情愧疚万分,羞于启齿,甚至消息传开再不同儿子联系,结果头到来到底是父子!什么忠良不二全都是装的!这哪儿是教训儿子?分明是给儿子递上一块遮羞布!

    行舟心中憋气,偏偏不肯在阿遇面前失仪,尽力维持着不被俗世所困的高人模样。只是语气中不免带了刺:“盟主大人何必插手这些凡尘俗事?您为了一己之私将整个妖族拉下水,可是违背了建立妖盟的初衷!盟主大人若是执迷不悟,妖族与修士之间怕是要再起纷争!”修士不会眼睁睁看着妖族插手凡人朝堂之事。

    “凡人朝堂更迭自有定数,这道理连小辈都明白,盟主何必为了一个凡人将自己千年修为搭进去?”

    行舟软硬兼施,但阿遇并不吃他那一套:“行舟道长,我若执意插手又如何?”

    行舟斩钉截铁的道:“那就别怪我等站在妖盟对立面了。”

    “你们要帮助大梁和南国?”阿遇故作惊奇的道,“道长是大熠人吧?怎么,打算叛国?你们人族不是向来讲究什么故土难离、落叶归根?道长不愧是修道中人,果然道心坚韧、大公无私。”她一字一顿的说出最后四个字,边说还配合的啪叽啪叽鼓起了掌。

    行舟道长脸蹭一下涨红了:“你!”他是打算联系大梁和南国的修士,一起对抗妖族不假,可那是为了人族的未来!人族怎么可以被妖族掌控?可当着卫长泠这个新皇的面被这么点出来,他的底气便不是那么足,还莫名有些羞愧。

    但他很快就收拾心情,语气重新恢复平静,不过阿遇怎么看都觉得他臂弯的拂尘好像炸了毛。

    行舟道长冷笑一声:“涂盟主何必激我?大熠注定会被大梁和南国瓜分,我等不过是顺应天道。反而是涂盟主,带领妖族妄图扭转一个国家的命运,对抗天道,妖族将来又有什么好下场不成?”

    阿遇啧啧两声摇摇头:“怪不得人族修士一代不如一代,千年前你们先辈一个个都是奔着逆天改命去的,到你们这里倒好——‘顺应天道’?既然顺应天道那么你们凡人,便该老老事实做你们的凡人,又求什么仙?问什么道?!”

    凡人,天命?凡人寿命不过百年,求仙问道难道不是为了挣脱天命吗?行舟心中一震,整个人都恍惚起来,像是陷入某种顿悟。

    阿遇在一旁对卫长泠使了个眼色:“不必管他,人族修士对大熠产生不了威胁。”

    卫长泠却有些担忧:“阿遇,你把妖族都召回吧,不要因为大熠影响妖族。”大熠是他的责任,不是阿遇的,更不必把妖族都牵扯其中。

    “没关系。”阿遇朝天空看一眼,略提了一句:“妖族也该犯点小错了。”

    卫长泠若有所思,最近他跟朝臣接触久了,对所谓的平衡之道也颇有感触:“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争艳春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