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不起眼的货厢车,在距富贸大厦五十米开外的地方,左右后成品字形到了指定位置,此时刚刚早七时,街路上来往的俱是赶班的市民,没人注意在树荫下停靠着的这类货厢,中州是个货运大市,繁华的商业催生了上千家物流运输企业,像这样的货厢对于中州人已经司空见惯了。

    “试麦…0101,听到请回答……”

    “听到……0202,听到请回答……”

    “……网络端口对连,能收到我们传输的信号吗?”

    “收到……看得很清楚……好的,注意,别留死角……”

    “………”

    十数公里外的监控中心监视屏幕跳出了拍卖会场的现场监控画面时,技侦员娴熟地接入端口,绑定地址,旋即把传输的图像对接进了指挥中心。

    方卉婷调试好了画面,回身坐下了,童副政委、续兵和老范带外勤组出去了,此时整个会议室除李莉蓝再无相熟之人,俩人下意识地坐到一起,沈子昂正和来自外省的四位同行看着富贸大厦的建筑示意图,另一侧却是省厅直属的监控中心来人,正调试着面部识别软件,案情已经明了,这个犯案累累的骗子一俟指挥部确定,马上可以抓捕。隐隐地听着艹着陕西云南几地口音的同行介绍,这个嫌疑人很狡猾,几次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走,甚至有一次已经追到了口岸城市,查到了他乘坐的航班,最终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言下之意,对于省厅这次的消息来源似乎还有点置疑……这个问题在沈子昂的嘴里有点讳莫如深,暂且没有透露,看着几位同行带来的案卷时,不由得眉头锁到一起了,一共四幅,有照片有画像,四副照片各不相同,而且据同行介绍,不排除此人已经整容的可能,因为三年前,此人就销声匿迹了,一直没有下落。

    这一拔等待的时间里只是讨论,另几位无聊中在点着鼠标,方卉婷看到屏幕上的不同的面部部位连接着点和线,心里暗叹着技侦技术的进步,这是依据面部骨骼定位的,就整容也逃不过追踪,只要嫌疑人出现,恐怕就没跑。

    另一边,李莉蓝是敲击着电脑,密密麻麻的是一屏数字,偶而间李莉蓝会在某个数字上做个记号,方卉婷凑上小声问着:“李姐,您这是……”

    “所有登记竞拍交纳保证金的账户,来得不少啊,八十多位,有一半是外省来的买家……还有交保证金的居然是海外账户,厉害,我们都监控不到……你看这位……”李莉蓝旁顾无人注意,突然压低了声音,小声和方卉婷说着:“这个账户进出额一个月都有几千万……户主年龄你猜才多大?二十八岁,你说现在人怎么就这么有钱呀?”

    方卉婷笑了笑,没接这茬,专案组有直联嫌疑账户的权限,在看到巨额财富时免不了有几分羡慕嫉妒心理,人之常情,笑了笑转移着话题:“李姐,你们都有事干,我倒闲着了。”

    “急什么?闲着不好呀?别看现在来势汹汹,能不能抓住那是另一说……我们四月份就查了个倒卖文物案件,追了三个月,连账户都锁定,你猜最后怎么着,省厅一个命令,把专案组撤了,咱们就当差的,有差事就干,没差事歇着……”李莉蓝小声摆活着,看着方卉婷多有无奈之色,一眼瞟到了沈子昂,这倒新话题来了,小声咬着耳朵:“小方……你和沈警督的事怎么样了?是他追你,还是你追他呀?有他在你急什么?”

    方卉婷咬着嘴唇,貌似早饭消化不良地蹙着眉头,不敢和这位长舌大姐嚼舌根了,现在倒明白为什么童政委坚持要出外勤了,恐怕坐在这里听闲话,要比外勤还难受不少,一侧头,头一扬,目光恰恰落到了屏幕上,那一瞥是如此地熟悉,让方卉婷的所有感觉瞬间消失了。

    是帅朗……正迈着八爷步子进拍卖大厅,屏幕上看到的和那天的装束没什么变化,方卉婷一堆疑窦泛上心头,看看埋头的技侦一干人员,看看指挥着沈子昂一队,再回头看看李莉蓝大姐,都没有注意这个刚刚进来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暗暗地有点庆幸的感觉,舒了一口气,只装着什么都没看见……………………………………………………………………八时四十分……帅朗看了看表,坐到了大厅最后角落的位置,刚坐下不久,陆陆续续来人就开始进来了。

    话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其实来这个人差不多是一类,多数是把收藏作为一种爱好或者投资的人,要不就是纯粹做投资的,不过应该都是手里闲钱没地儿扔的主,像自己这样的,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帅朗想到此处,摸了摸心口的位置,不是摸良心啊,而是摸那张刚刚从盛小珊手里拿到的卡,老家伙果真是个有信之人,进门前帅朗还到那个取号牌的地方专门查了下,550万,一分不少……心想着自己一下子能掌控这么多资金,没来由地心跳有点加速,热血上头,纷乱地想法充了一脑袋,比精虫上脑那情况还严重,好大一会儿才安生下来。

    资金嘛,绝对安全,帅朗查了查是凤仪轩的私营公司户头,自己不知道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凤仪轩副经理,连卡还塞了一堆烫金的名片,好在这年头什么经理、总经理已经泛滥成灾,没人在乎你这个身份。

    看了一眼,没当回事,拉拉衣服,把竞拍的号牌塞在怀里,侧眼瞧着进来的买家。

    不少,第一眼就瞧到了华辰逸俩口子进门,帅朗赶紧地捂着脸侧过一边,见这二位在前排坐下了,这才正正身子,不料又看到了一位熟人,王修让,那位和古清治一起忽悠华辰逸的老头,踱步进来时身边围了一群人,说说笑笑像在谈论着什么东西的价格,一瞅这老头,帅朗心里暗笑,估计今天的托应该不止自己一位……再接下来很多位就不认识了,三十郎当四十不靠的居多、接近五十的也不少,回忆着早晨盛小珊给的大致介绍,能来的,本地多数是中州叫得上名来的人物,汽贸行业的、餐饮行业的、物流行业的、it行业的,就不买也有人凑热闹去看……外省的来人就无从知道了,不过大老远跑来,还有的甚至是京城来的,估计那身家个个都差不了……正想着时,看到了锐仕猎头公司的寥厚卿,看到了自己的上级公司林鹏飞以及李正义,这俩竞争对手和一对朋友一样说笑着进来找座位坐下了,刚要坐正,又看到了随着林鹏飞进来几位却是扎着一头的寸发,短襟的皮衣马裤,蹬着乌黑的长靴。

    那样子,让帅朗怀疑像是领省的煤老板来了,这些人和传说中的太行山匪没啥两样,传说中州几年前最贵的世纪皇苑楼盘开售,因为价高应着寥寥,某天来了位开着吉普的煤匪,售楼小姐使出浑身解数想卖出一户两户,不料热情过度,这位煤匪直接买了两个单元二十几户,把售楼小姐幸福的当场昏厥……之后更有意思,那售楼姐连两幢单元带自己,都卖给煤哥哥了……再后来,把其他售楼小姐眼红得提起这事来就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