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你都是怎麽打发时间的?」

    经过一段闲聊,孙晋诚的态度明显变得放松,他眼神里的涣散迟钝偶尔会散去,被一丝JiNg明取代,万璟然很肯定初见时呆滞无神的形象是孙晋诚的伪装,好让自己能够不被视为主要威胁的在监狱里头生存。

    孙晋诚的眼神飘移,他偶尔会看着万璟然的双眼,但更多时候他是盯着自己手上的镣铐,「看书。」

    空气静默一瞬,万璟然等着孙晋诚再说些什麽,直到他投来一个眼神,万璟然才意识到他的话已经说完了。

    万璟然压住自己忍不住cH0U搐的嘴角,真难聊天──像她这样大学四年被申论题荼毒着毕业的人,早就习惯答案给得越多越详尽越好,仔细的解释每一个行为举动的动机及背後可能代表的意义,力求别让教授有任何误会和理解错误的空间,但显然孙晋诚不曾受过这种训练,他给的答案多半是简答。

    便是不详细解释,答案也不能b问题简短啊!她实在很想和孙晋诚好好讲讲道上规矩:被访谈时,除了个人基本资料,回应至少三十字以上、简答要扣钱。

    她抿了抿嘴,看来得再找其他切入点了,想起孙晋诚的做案特徵,她又道:「你之前是一名木工家具师傅吧?我看过当时的报导和一些节目,警方在你家找到很多家具和工艺品的设计原稿,很厉害,图画非常专业,看起来你不只把画图当工作──你还画图吗?最近。」

    听见万璟然这番话,孙晋诚眼神里头带着些讽刺,「很久没画了,他们不让我留着笔,可能怕我用笔也能伤人吧。」他说到最後,语气里带了些不屑的笑意,像在嘲笑监狱人员过於神经质的监视。

    过了不一会儿,孙晋诚难得的主动开口:「我以前常画图、做手工艺品,家里很多东西都是我自己做的。」

    说最後一句话时,孙晋诚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沉溺,像是想起一些愉快的过往。

    「你怀念吗?」

    「什麽?」

    万璟然望进孙晋诚的双眼,想要捕捉他脸上一丝一毫轻微cH0U动的肌r0U,「做手工艺品,你怀念吗?」她语气轻柔缥缈,像是一种蛊惑,蛊惑着孙晋诚继续沉入回忆深渊。

    孙晋诚乾瘪消瘦,脸上的皱纹带着所有五官向下耷拉,他的眼白颜sE有些灰h,不甚清澈,脸上的表情始终显得浑沌朦胧,很难确定他真实的情绪,但此刻万璟然在他眼中看见明显的笑意。

    「当然,那不只是一份工作,还是我的兴趣。」

    「那和我谈谈你的工艺品吧,」万璟然微笑,「我一直很想知道你是怎麽做的,那个门帘。」

    依照规定,重罪犯一周只有一次会面机会,一次最多一小时,这次的收获虽然不多,但万璟然觉得已经足够了,一点一点的建立起信任关系是长时间的田野调查中十分重要的一环。

    当初和谭雅讨论该用谁的故事开始新专栏,两人都在第一时间给出孙晋诚的名字,因为他曾造成整座城市持续数年的慌恐,他的罪刑足够堕落、故事足够JiNg彩、剧情足够劲爆。

    当年人T工艺师还在社会横行时,人人自危,家长让孩子放学就回家,不准在外头游荡;独居男nV也是一下班便赶紧回家,最好是三三两两的同行,落单了可不好,总觉得走在寂静的小巷里,身後似乎有眼睛在窥视,要将自己生吞活剥。

    将孙晋诚带捕归案以前,社会大众乃至警方都不知道孙晋诚拿屍T做了什麽,一开始新闻给他取的绰号叫碎屍者──人T工艺师是後来将孙晋诚逮捕归案,并在他家搜到无数人类组织部位制成的工艺品以後才改的绰号,万璟然觉得人T工艺师这个绰号还是十分贴切的,直观的陈述了孙晋诚最主要的做案特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