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薛良辅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自己,而且语气笃定,刘思武情知也瞒不过去,瞟了一眼四周,不见有人,他才微微一笑,上前一步,低声道:“少爷说瞒得了天下人,也瞒不过薛先生,果不其然......。”说着他看了李健一眼,低语道:“少爷给薛先生留有一封书信,本准备丧事完了再交给您.......。”

    胡万里真的没死!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让薛良辅有些把持不住,身子不由微微晃了晃,李健赶忙伸出手扶着他,低声道:“这是在总兵府,薛先生万万不能失态。”

    薛良辅一脸的惊喜,却是愣愣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胡万里诈死,这背后必然牵扯到一个极大的计划,什么计划,他猜不出来,但值得胡万里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必然是所谋甚大,不用问,他也能隐隐猜到一点端倪。

    听的薛良辅三人要见她,徐清曼缓步出了灵堂,在西厢房见了三人,看过金陵报,她略微沉吟,便开口道:“难得皇上大度一回,事关你们少爷以及胡家的声誉,必须接受追封,这事你们无须担忧,防着下面人被朝廷巧言蒙骗便是。”

    “是,夫人。”三人忙起身行礼退出。

    待的三人退出,徐清曼便起身走到门外,吩咐道:“将四姨太叫来。”

    春儿一身孝服,双眼红肿,容颜憔悴的走了进来,蹲身道:“夫人——。”

    “不必多礼,坐下吧。”徐清曼说着将金陵报递给她道:“朝廷追封老爷为靖海侯,指明要麟儿袭侯爵......。”

    听的这话,春儿心里一惊。自古以来都是立嫡立长,胡万里遗嘱立长,她确实有些受宠若惊,却不料这才几日,便横生波折。快速看完嘉靖的那道谕旨,她马上就意识到这事棘手,抬头看了徐清曼一眼,她才轻声道:“悉听夫人安排?”

    “事关老爷以及胡家的声誉,必须接受追封。”徐清曼缓缓说道:“你也别多心,老爷既然立有遗嘱。华儿便是小琉球之主,这一点,任何人都不敢改变,我们在乎的是老爷和胡家的名声,倒不是稀罕朝廷的爵位,华儿以后再不济也是个郡王的爵位。”

    大明的藩属国国王都是郡王的爵位。这一点,春儿是清楚的,听的这话,她登时大为放心,忙蹲身道:“谢夫人。”

    “去吧。”徐清曼轻叹了一声,道:“华儿还小,你的爱惜身子。别哭伤了身子。”

    “谢夫人体贴。”春儿蹲身一礼,这才缓步离开,看着春儿背影,徐清曼长叹了一声,心里又担心起胡万里来,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

    嘉靖二十一年,春二月。

    一行六十余骑的马队缓缓行走于崎岖的山道上,马队前方,飘着一面大旗,旗上写着“泰盛昌”三字。这是近三四年才新冒出的马队,主要往返于福建和江西,一路崇山峻岭,并不太平,但却从来没人招惹“泰盛昌”的马帮。

    胡万里骑着一匹枣色的滇马。无精打采的行在马队中间,要说两旁的景色是真心不错,不过,看多了也就乏味了,而且长时间骑马也不是轻松事,他虽然骑术尚可,但平日里极少长时间骑马,这一段时间天天在马背上颠簸,大腿内侧的油皮都磨破了,一晃一晃,火辣辣的痛。

    正自乏味,伍子顺催马跟了上来,跳下马来从亲卫手中接过缰绳,边走边道:“少东家,已经进入江西建昌府地界了,前面不远就是马嘴岭,那里有一处关隘——头岭隘,归属极高巡检司,过了头岭隘,便可乘船顺水而下,直达南城。”

    胡万里点了点头,道:“都说蜀道难,不想这闽道更难,不乘船了,直接走陆路去南城,我要实地勘察路线。”他不从浙江进江西,选择路更难走的福建进江西,也不走福建至建昌府的主要驿道,为的就是沿途勘察行军路线,他知道黎水、飞猿水都是小河,而且从南城返回又是逆流,根本不适宜于大部队行军,自然不会贪图这点享受。

    听的这话,伍子顺在心里默算了下,才道:“少东家,若是都走陆路,足有三百里,少说也还要七八日光景。”

    “无妨。”胡万里随口说道,这条路虽说不好走,但胜在安全,沿途卫所巡检司少,不利于大军行动,而小股部队,根本阻拦不了他们,早在几年前,筹建马队时他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