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竟然是同时攻讦勋贵和礼仪派?胡万里不由颇觉诧异他给徐鹏举献策自然是带有私心的,其用意就是想让文官忙于应对文武之争而无暇内斗,不想竟然丝毫没有效果,吏部尚书汪是三彗之一的‘腹心之彗,,攻讦他,攻讦彩票,这针对的不仅只是张璁,而是整个礼仪派。

    见胡万里沉吟不语,徐邦瑞微微一笑,道:“长青兄无须担忧,对文官而言,文武之争才是关乎大局,之所以有人此时弹劾彩票和汪,应是因为李、瞿、方三位阁老联名上疏恳祈起复张璁,被皇上押了下来的缘故。”

    听的他直呼张璁之名,其先生张昌礼不由微蹙了下眉头,张璁不仅是胡万里的座师,而且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当着胡万里的面直呼张璁之名实是大为不敬,他当下连忙开口说道:“小公爷说的不错,对文官而言,文武之争是对外,弹劾彩票是内斗,一旦文武之争升级,或是处于不利的地步,他们自然会放弃内斗,专心对外。”

    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一直以来,皆是文贵武贱,文强武弱,此番文武互讦,武勋若不占据绝对的优势,则败局已定,长青大才,屡有奇思,能否再出一策。”

    再出一策?哪里有那么多的奇思妙-想,胡万里不由暗自腹诽,不过,对方说的不错,眼下,他与武勋是同一阵营的,还真该帮一把武勋,再则文官独大的后果他是十分清楚的,当然他更清楚,自土木堡之变之后,终大明一朝,武勋始终没能再在朝堂上争的一席之地,这事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微微点了点头,他也不吭声·端起茶盅缓缓的啜着热茶,见这情形,徐邦瑞二人自不会打搅,一时间房间里静悄悄的·半晌,胡万里才放下茶盅,开口道:“土木堡一役,武勋两代精锐尽数阵亡,以至人才凋零,一蹶不振,这实则是人才断代造成的恶果·根子上是人才培养的问题。”

    看了二人一眼,他才接着道:“国之盛衰,与军事密切相关,纵观历朝历代,但凡文武并重者,皆无外患之忧,且能威震四海,万国来朝·而重文轻武者,皆难逃覆巢之祸,北宋便是重文轻武的例子。

    这一点·皇上想来亦是洞如观火,不过,重文轻武的局面形成已久,短期要想改变,难度不小,一则要顾虑朝局稳定,二则要考虑皇权安危,再则便是武将人才的持续培养。

    精兵是打出来的,武将也是打出来的,但不是任何时候都有仗可打·天下承平之时,武官人才如何培养?至少目前的培养方式是不可取的,眼下东南海疆不靖,西北边疆不宁,朝廷早晚要南北用兵,因此·对武官的培养已是迫在眉睫。”

    听到这里,徐邦瑞二人不由面面相觑,怎的扯到培养武将人才上来了,这事与当前的文武之争有何关系?

    胡万里微微一顿,呷了口茶,这才沉声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文官独大历来已久,即便有皇上的支持,武勋要想重返朝堂,争的一席之位,亦不可能一蹴而就,因为文官已经从兵制上封死了武勋重返朝堂之路。

    若想革新兵制,不仅难度大,而且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在不革新兵制的情况下,如何才能为武勋打开一条重返朝堂之路?”

    听到这里,徐邦瑞二人皆是打起了精神,这话总算是说到点子上来,土木堡之变以后,文官架空五府,京师三大营亦被改来更去,五府掌印勋臣以及京营提督都失去了参与廷议的资格,并且已经沿袭数十年,岂是说革新就能革新的?

    见胡万里有意停顿,张昌礼稍一沉吟,便含笑道:“可是与培养武官人才有关?”

    “不错。”胡万里颌首道:“跟文官打嘴仗,殊为不智,且胜算甚微,不如另辟蹊径,上疏恳祈皇上建武学,文有太学,武为何不能有武学?军事指挥统御、作战技能等同样需要不断代的传承。”

    建武学?这能够解眼下武勋之围?徐邦瑞不由一愣,张昌礼稍一沉吟,不仅轻声赞道:“长青果然大才!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文官即便看破这点,也无法阻止,如此一来,武勋振兴有望。”

    见徐邦瑞不吭声,胡万里含笑道:“边疆不宁,战事频起,皇上建武学以培养军事人才,此举无可非议,一众文臣纵有不满,亦无法反对,军中中高级武职历来是勋臣担任,这武学招收对象自然是以勋臣子弟为主,当然,为堵百官之口,亦可招收少许文官或是平民子弟。

    武学既是皇上所建,自然是由皇上掌印,事关军中威望,也不宜委任他人,如此,武学出来的勋臣子弟摇身一变就成了天子门生,多了这个身份,参与廷议参与军国重事讨论自然是指日可待。

    此举,皇上受益,勋臣受益,朝廷亦受益,皇上必然会采纳,如此,不出数载,朝廷格局必将为之一变。”

    “可是。”徐邦瑞稍一犹豫,才道:“这不仍然是远水解不了近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