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万里说着微微嗅了下鼻子,闻到一股淡淡的鱼香,不由轻笑道:“炖的有鱼?”

    “东翁来的正是时候。”薛良辅微微一笑,道:“是江团,江中四鲜之一。”说着一伸手道:“东翁请。”

    胡万里也不客气,掀开仓帘便进了船舱,浓郁的鱼香立时扑鼻而来,小炭泥炉上,一锅白色的鱼汤正微微翻滚着,稍稍搓了搓手,他便坐下道:“有没有酒?”

    “船上岂能无酒?”薛良辅笑道:“没有好酒,济南‘秋露白’。”说着,他便从舱角落的一个木桶中取出一小坛酒,撕了已经被热气润湿的封皮,麻利的倒了两碗,道:“热肠如沸,茶不胜酒,幽韵如云,酒不胜茶,酒类侠,茶类隐。东翁今番封印挂冠而去,正该好好痛饮几杯。”

    胡万里端起酒碗浅尝了一口,道:“色纯味冽,好酒!”说着,又饮了一口,这才哈着酒气,道:“脱掉这身官袍,真是说不尽的轻松,若非顾念天下苍生,还真不想再复出了。”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薛良辅笑着饮了一口,这才道:“东翁如今是身在江湖,先悠闲几年再说。”

    “悠闲?”胡万里微微一笑,道:“恰恰相反,咱们这几年过的都是悠闲日子,以后这日子怕是难得悠闲了。”

    薛良辅正准备为他盛一碗鱼汤,听的这话不由一愣,这酒都才开始喝就开始说酒话了?盛了半碗鱼汤,捞了一条鱼,他才试探着道:“东翁方才封印挂冠,如今是闲云野鹤,何出此言?”

    “过段时日。先生就明白了。”胡万里说着夹了一口鱼肉,入口便觉鲜美可口,不由赞道:“这鱼不错,是什么鱼?江团?”

    见他卖关子,薛良辅也不以为意,喝酒还套不出话来?当下回道:“不错。是江团,江中四鲜之一,此鱼皮肥美,味鲜嫩、色莹似银,兼有河豚、鲫鱼之鲜,而无河豚之毒和鲫鱼之刺,东坡居士曾有诗赞云,‘粉红石首仍无骨,雪白河豚不药人。’说的就是这江团。”

    “还如此有名?”胡万里说着便细细品尝。又喝了小半碗鱼汤,待他方下碗,薛良辅才端起酒碗遥敬了一下,呷了一小口,道:“咱们去漳州,是走海路还是走陆路?”

    “暂不去漳州。”胡万里说着小饮了一口,才接着道:“先去杭州,走江南运河。顺带也领略一番江南运河的繁忙景象。”

    “去杭州?”薛良辅不由一愣,道:“东翁不是刚从杭州回来?”

    杭州有佳人!胡万里微微一笑。他刻意将秋蝶提前送回东兴港,就是为了在杭州能够不受干扰的好好调教一下徐清曼,在杭州两日,被她撩拨的有些情热,这话他当然不会明说,夹了块鱼肉。细细咽了,他才道:“杭州近海,对我而言,杭州的地理位置远优于南京,南京若非陪都。大明慈善会总部我都想设在杭州。”

    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大明慈善会总部是不可能设在杭州了,不过‘万顺合’银号的总号必须设在杭州,再则,杭州正在筹备独立发行彩票,这是在全国推行彩票的第一个典范,咱们不能掉以轻心,必须的亲自坐镇监督,另外,我也想在杭州等候朝廷的反应,说实话,我心里还真是没底。”

    听的这番话,薛良辅不由微觉诧异,杭州近海,因此就青睐杭州?这是什么原因?难道胡万里还拥有海上船队?即便如此,又有何益?杭州又不是海港,微微沉吟,他才道:“东翁担心朝廷会派遣官员接手慈善彩票?”

    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道:“皇上和恩师皆甚为强势,彩票收益丰厚,而国库又甚是空虚,这事还真是说不定。”

    “东翁这是过于重视彩票,因此才会患得患失。”薛良辅缓声说道:“正因为彩票收益丰厚,朝廷才不会做出杀鸡取卵之事,他们更期待彩票推广之后会有多大的受益,东翁无须担忧,朝廷定然会允准成立大明慈善会,就算朝廷有心接手,亦不会急于一时。”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这才接着道:“晚生愚钝,不明东翁何以如此重视彩票,彩票于东翁名声有碍,且于东翁无甚实利,何不借机一并撒手,让朝廷头痛一番?”

    这个想法,胡万里之前也有,他也曾想过索性什么都撒手不管,专心发展东兴港,不过经徐清曼提醒,这才意识到彩票不能放手,彩票牵扯到的东西太多,不仅牵扯到情报体系更是关系到金融体系的铺设,不过,这话现在不能对薛良辅明说,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