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微微点了点头,仰头望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想到这混乱的朝局,心情不由更加阴郁,穿戴齐整,他才在两名中书的护送下匆匆赶到乾清门,一上台阶,已迁升乾清宫掌事,并提督两司房并茶膳、牲口房的大太监张钦便带着两个小黄门迎了上来,躬身见礼之后,他便含笑道:“李阁老可是来送南京来的奏折?”

    李时微微点了点头,道:“不错,皇上不在乾清宫?”

    “皇上有旨,龙体稍有不适,概不见人说事。”张钦微微笑着道:“李阁老将奏折交给咱家便可。”

    嘉靖不见人?李时不由微微一怔,略微迟疑,他还是让中书将折子送了过去,嘉靖对内侍管的甚严,动辄杖毙陈尸,这张钦爬到乾清宫掌事不易,他倒不担心会有什么猫腻,只是嘉靖避而不见,令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暗叹一声,他便转身折回。

    次日早朝,嘉靖也未露面,整整一个上午宫中也无任何旨意传出,这让李时等三位阁臣有些焦虑不安,从早朝之前,一众文武大员三五成群各自窃窃私语的情形来看,南京清江口水师哗变的消息已经在京师传扬开来,嘉靖此时沉默,岂非是有意纵容?

    淅淅沥沥的小雨从昨日开始就没停过,天气也随之冷了起来,京师大小衙门的官吏皆是无心政事,主官们寻找各种借口出衙拜访,对于这个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机会,他们自然是倍觉珍惜,倒张璁也好,彻底打压武勋也罢,都是头等大事,岂能不慎重?

    一众小官小吏则是事不关已,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主官不在衙,他们自是乐的清闲,各自在衙围炉热议,对于倒张璁他们不甚感兴趣,但文官武勋之争,他们则是兴致盎然,京师勋贵不少,跋扈骄横,不可一世的自然不会少,身为草根一族,自然是乐意见到那些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勋贵们吃瘪。

    京师一众勋臣武将亦未闲着,提督京营的勋臣自是不便象文官那样随意走访往来,却也各自派家丁暗中串联通气,闲散在家中的勋臣可就没那么拘谨了,对整个武勋阶层而言,这次既是考验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自土木堡之役以来,武勋已经沉寂的太久,削他们的兵权,无疑已是将他们逼上了绝路,这几年边境不宁,他们本就有心东山再起,也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家具的态度。

    京师暗流涌动,宫中却整整一日没有丝毫消息,淅淅沥沥的小雨到了黄昏终于停了,一顶二人抬青布小轿在北城定府大街的定国公府的后门停下,一名身着青色士绅巾服,戴着万字巾,年约三十左右的中年人哈腰出了轿,略微打量了下,便微微点了点头。

    跟在他身后侍从连忙上前拍门,拍了几下,门便开了,一名仆从探出身来,略微打量了一下门外情形,便满脸不耐烦的道:“找谁?不知道公府规矩?晚上不允许会客。”

    “少废话,咱们侯爷要见国公爷。”来人毫不客气的说道:“赶紧前面带路,不准声张。”说着便顺手塞了两块银元在他手中。

    一听对方是候爷,那仆从不由狐疑的看了那中年人一眼,稍一迟疑,他便将银元塞了回去,道:“能否请二位在耳房稍待,小的进去禀报一声。”

    “不用了。”那中年人缓步上前,径直就迈进了门,边走边道:“本候识的路。”

    那仆从既不敢阻拦,又不敢声张,赶紧关了门小跑几步跟上,道:“候爷慢行,小的前去禀报一下。”说着转身对几个闻讯跑出来的小厮使了眼色,便匆匆出了后院。

    定国公徐廷德正独自在书房枯坐,听闻管家禀报,有个年轻的侯爷便服从后门闯了进来,不由微微一愣,转念便知是怎么一回事,当下便吩咐道:“直接请他来书房。”

    待的管家离开,徐廷德才轻叹了一声,徐家一门两公,虽是分居两京,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徐鹏举与王廷相互劾,算是将徐家推上了风口浪尖,这令他忧心不已,文官独大的局面由来已久,想要撼动,何其难也,一旦争斗失利,武勋将被彻底打压,徐家必然是首当其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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