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兴港,外城。

    谢文昌不紧不慢的跟着两人沿着码头修建的简陋街道一路前行,相比于月港,东兴港的街道房屋只能说是简陋,而且商铺亦相当少,一路所见多是杂货铺以及茶铺酒肆,虽然铺面简陋,但生意瞧着都还不错,不过,路上的行人显的有些稀少,大多都是脚步匆匆。

    胡万里为什么会花费偌大的精力财力开发这么个偏僻的港口?谢文昌心里不由暗自有些奇怪,不过,他此时也无心琢磨,只想尽快看到谢家子弟,月港内讧,他一直都有些难以置信。

    街道的尽头,便是一大片临时搭建起来的简陋大棚,他一眼便看见,谢文达、严立新等人坐在最外面的一张桌子上喝茶闲聊,心里存着的那点侥幸登时就荡然无存。

    谢文达、严立新是轮流值守,防止谢严两家子弟外出闲荡或是花钱买醉惹出麻烦来,一眼见到谢文昌,两人都是一愣,忙起身兴奋的呼喝道:“大当家的回来了!大当家的回来了!”

    刹那间,便有十数人从大棚中冲了出来,围着谢文昌问候、哭诉、要求逗留东兴港的,一片乱糟糟的,眼看出来的人越来越多,谢文昌眉头一皱,沉声喝道:“都先回去!”

    待的众人都散了,他才缓步进了大棚,在桌子旁坐下,扫了几个头目一眼,道:“你们几个,将内讧的具体的情况详细的说一遍。”

    谢文达几人不敢迟疑,忙将前前后后的详细情况仔细说了一遍,谢文昌在南京就听过大致的禀报,乘船南下也一直在琢磨,听完之后,他半晌没有吭声。

    见他不开口,谢文达索性又将去北大年和留东兴港的分歧也细细说了一遍,谢文昌这才留意到这半晌了,怎么不见严力来见他,当下就问道:“力叔呢?”

    “严当家的在船上跟他们谈事,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严立新忙回道。

    小半个时辰之后,严力才回来,见礼之后,他便将众人屏退,这才满脸愧疚的道:“老夫对不住谢大哥在天之灵,对不住谢严两家子弟,也对不住贤侄这些年的操劳奔波。”

    “世叔无须愧疚,这事怪不得您。”谢文昌沉声道:“世叔坚持要前往北大年,可是觉的两家子弟已不堪再战?”

    见他开口就提这茬,严力便毫不犹豫的道:“贤侄所言不错,两家子弟安逸日久,实是不堪一战,之前,我也是一心想报仇,几经思虑,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即便东兴港大力支持火铳火炮给咱们,就算能够夺回月港,这几百子弟也会损失殆尽,月港夺回来也守不住,若是东兴港出人出火器协助咱们,即便夺回月港,咱们两家也只能仰人鼻息。

    再说,咱们就这么点人了,我想去北大年恢复一下元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不希望两家子弟去为人做嫁衣,更不希望两家子弟被人吞的渣都不剩,历来皆是快意恩仇易,忍辱负重难,还望贤侄仔细思量一下。”

    听的这话,谢文昌不由微微动容,退走北大年,严力也可谓是用心良苦,思忖良久,他才缓声说道:“力叔,一旦去了北大年,小侄担心根本就没有报仇的机会,以东兴港的发展势头,岂能任由洪长福掌控月港?再说了,即便是便宜东兴港,也不能就此便宜了洪长福!”

    这话不无道理,严力不由暗叹了一声,报仇是重要,但两败俱伤,玉石俱焚就没必要了,见他不吭声,谢文昌略微沉吟,便道:“力叔,咱们折中一下,您率一半人去北大年,小侄率一半人留在东兴港。

    东兴港要取月港,也得师出有名,小侄留下,东兴港便可光明正大的取洪长福而代之,也算是报答他们援手之恩,再说了,有这层关系在,北大年的火器补给、人口运送、贸易往来都才能有保障,也才能快速的发展起来,力叔以为如何?”

    略微沉吟,严力才道:“东兴港规矩极严,外人根本不允许在此逗留,咱们已经算是破例,是以我才严令两家子弟不得离开大棚,贤侄若想留在东兴港,借助东兴港的力量夺回月港,唯有加入东兴港!

    而东兴港实则就是胡万里的私人地盘,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私产,这里的人员可以说都是他的仆从和雇工,加入东兴港,实则便是认胡万里为家主,贤侄要慎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