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常想起在村子的午后,他会和那条大黄狗玩,玩累了就在草丛躺下,抬头便能看见从枝叶间隙落下的日光和蔚蓝的苍穹。

    他越想越恨,越恨越想,恨得咬牙切齿,恨得几欲发疯,无数个夜里都想逃离这里替爹娘报仇,无数个梦里爹娘面目狰狞哭着看他。

    可他斩不断长长的铁链,也跑不出这暗无天地的屋子,他知道,他完了。

    这辈子都完了。

    他结束了受尽欺辱,浑浑噩噩的一生,陷入漫长的黑暗,仿佛睡了很久很久,耳畔掠过爹娘的轻声细语,忽然有街市的喧闹,还有一个熟悉的,令他憎恶的声音——

    “还不快给老子起来?不就踹你一脚装什么死?”

    谢星河花费半月,终于趁陆九不备跑出来。前世落入陆九手中几经折磨,他不敢掉以轻心,这三天里,他躲在破庙之中,满脑子都是重生之事,恍恍惚惚的如身处梦境,毫无真实感。

    他拿起石头在手臂狠狠一刮,顿时感受阵阵火辣辣的痛意。

    是死后一场大梦,还是神鬼之说的轮回?

    他饥肠辘辘的躲了整整三天,实在饿的受不了才出来,鼻尖全是食物香甜的气味,进了一家

    面馆要了一碗面,面甫一上来就狼吞虎咽吞下去。

    这面馆不大不小,生意极好,堂前搭了个台子,台子上的人涂的花花绿绿,语调幽怨唱着戏:“淋漓襟袖啼红泪,比司马青衫更湿。伯劳东去燕西飞,未登程先问归期。虽然眼底人千里,且尽生前酒一杯。未饮心先醉,眼中流血,心内成灰……”

    周围人听得如痴如醉,情到深处,随着伤情之处感伤不已,谢星河瞥了一眼,全神贯注把仅剩的汤汁一饮而尽。

    几个拿剑的人在他旁边一桌坐下,他低下头把碗也舔的干干净净,随后摸摸囊中,又在全身摸了个遍,脸渐渐涨的通红。

    偏偏小二正过来收拾碗筷,就见他欲言又止,再见他衣衫褴褛,脸一沉,道:“这位小哥,总共四文。”

    谢星河小声道:“我现在身上没有银子,可否让我去后厨洗碗劈柴来抵消这四文钱?”

    小二竖眉欲骂,旁边有人递一锭银子过来,“再给这位兄弟上点吃的。”

    小二拿了银子登时笑意盎然,脸色转变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谢星河感激道:“谢谢。”

    姑娘摇摇头,任他说如何报答,都没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