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们一走,顾景尘的笑意在顷刻消散。他转过头,瞧向半掩的窗下被挪位的盆景。

    “老板总是这样忙,一听闻何处有钱赚,便会忘了我们,立即赶过去。我原以为公子是新人,她会多留意些,却仍是老样子。”

    正欲起身前去探看花盆的顾景尘猛一回头,只见陌予又端着碗开门,径直走至桌前,自觉地坐下:“方才的思云糕怎么样?顾公子要不要尝尝这个?”

    顾景尘瞥见那琉璃碗中熟悉的粥,身形一顿。

    “这是我做的七星粥,可好喝了。”陌予当他不知,忙解释道,“还有思云糕,都是我做的。”

    顾景尘舀起一勺粥,凑近鼻下嗅上一嗅,发觉这味道与自己在戚国所食别无二致。不似被宋熙瑶改动后的思云糕,虽指不出来,但任何在戚国长大的人都能在一瞬间察觉到细微的异样。

    他放下调羹:“老板这么喜欢戚国美食么?”

    陌予听他提起宋熙瑶,脸上飘过一丝不悦:“这七星粥,我可从来没给任何人讲过。蓬京只有我一个人晓得如何做呢!我会好多戚国美食,甚至还知道戚国特有的酿酒法!”

    顾景尘挑挑眉,眸中骤然闪过凶光,右手拇指与其他四指接连摩擦一番。

    见顾景尘不喝,陌予着急地将粥往他那处推:“快尝尝吧,别凉了。老板有赚钱的命,只有我们这种日日喝西北风的能相互依靠一番了。不像那边的闻香楼,我听说啊,他们老板每日都与他们在一处。”

    “姑娘这手钏倒是好看,”顾景尘仍是不动那粥,而是看向陌予露出来的金手钏,“在何处买的?”

    “这个呀?”陌予兴奋地取下来,举在眼前,“这可是我在乐坊里攒了三年的钱买的,用了整整五十两银子呢!”

    顾景尘指指自己的耳根:“那姑娘这儿的疤,又是怎么回事?”

    陌予一下子收回笑容,慌忙地捂住耳根:“小时候……小时候不小心跌的。”

    顾景尘笑问:“我听闻,戚国的贱民,自出生起便会被父母在耳后划上一刀。那位置,可与姑娘的疤长的是同一处呢。”

    “你胡说!”陌予一拍桌,身子往后靠去。

    “胡说?姑娘,你说你在烟青坊三年里,攒钱买了五十两银子的手钏。我看了册子,老板平日里供乐人吃喝外,新衣裳不要钱,胭脂等物也都几乎是有求必应,除此外,每月还会给些银子。银子多少虽不定,但能供你买一个成色极正的手钏,恐怕也绝不吝啬吧?姑娘又怎说自己是喝西北风呢?”

    陌予急得身子又往前俯,甚至还想抓住顾景尘的手,却被立即躲开:“顾公子!你不要这样想!你或许还未去闻香楼瞧过,他们的老板待他们可好了!”

    顾景尘冷笑一声:“姑娘,你不顾大戚禁令,私自出逃至昭。烟青坊老板心软收留了你,不嫌你是戚国贱籍之身,供你吃穿,哪能料到你忘恩负义如此?!”

    “你血口喷人!”陌予气得站起来,指着顾景尘的鼻尖,“你凭什么说我是戚国贱民?我陌予堂堂正正在烟青坊做事,不信你去问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