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先听一会儿,下节课借你。”罗亚安爽快的点点头,俯身趴在课桌上,利用前座同学的身体掩护将耳机塞进耳朵里。

    “还有我,他听完了借我听。”贾喜奋陪着笑叮嘱一句,接着扭过身子,将自己那张画满横竖直线的演草纸放到沙乐天桌子上:“来,咱俩下五子棋吧,我用圆圈,你用三角。”

    “好啊!”沙乐天欣然答应。刚拿起笔准备落子,眼角余光中忽然一暗,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旁边教室后门上方的小窗。

    此种情形在他的小学时代从未发生过,但是作为一个打小与老师斗心眼的学生,沙乐天立刻意识到了危险正在逼近。

    呆了半秒钟之后,他提笔在纸上随便写下几个英语单词,然后抬手指指黑板,面不改色的看向贾喜奋:“这不就是那什么吗?你不明白吗?快坐好。”

    “啊?啥?”贾喜奋一脸莫名其妙的盯着自己辛苦画好的棋盘:“你写的什么?”

    “坐好听课,后门有人。”沙乐天把他推转回去,同时装作不经意的伸脚蹬了一下罗亚安的椅子腿。

    贾喜奋表情一僵,忙转回身正襟危坐。罗亚安却连头也没回,只是伸手向前拽了一下椅子,继续盯着磁带附赠的歌词本低声哼哼:“在人多时候最沉默~笑容也寂寞~在万丈红尘中~啊~找个人爱我……”

    沙乐天心中焦急,下意识的斜眼看向后门——一片通透,刚才笼罩在小窗上的黑影已经不知所踪。

    他又抬腿使劲在椅子上踢了一脚,罗亚安这才不慌不忙的扭过头,脸上依旧满是陶醉之色:“怎么了?”

    由于戴着耳机的缘故,这三个字声音很大,英语老师和其他同学都侧目向他看去。

    沙乐天还没来得及解释,前门“砰”的一声被推开,马善友一步跨进教室,恶狠狠的圆睁二目朝这边一指:“你,听什么呢?把收音机拿过来。拿过来!”

    罗亚安一愕,磨磨蹭蹭的走到门口,低着头将随身听交给班主任。马善友余怒未消,扬起大手冲着他脑袋就是一巴掌:“小兔崽子!欠收拾!”

    罗亚安反应也算机敏,侧身弯腰一个缩颈藏头,这一巴掌便挨的不那么结实,但头顶还是被指尖重重扫了一下。

    “不知好歹的玩意儿!你爸做生意挣钱就是为了让你带着这些东西到学校里来混日子吗?!”马善友越说越气,忍不住又要抬腿去踢罗亚安,幸好英语老师及时拦住了他:“马老师!消消气!你别动手打,他还小涅,不懂事儿也是难免的。”

    “不懂事?哼,都上初中了,搁以前在农村就算是半个劳动力了,还不懂事!”马善友横眉立目瞪着罗亚安:“滚回去坐好!认真听课!以后再让我抓住,看我怎么拾掇你!”

    英语老师温言劝走了马善友,关上门匆匆走回讲台,如释重负般抬腕看了看表:“刚才被你们马老师耽误了不少功夫,咱们抓紧时间继续讲——”

    大概是觉得没收的这件玩意儿太贵,马善友几天后便把随身听还给了罗亚安。但是这件事给全班同学提了个醒,从那天开始,大家无论说悄悄话还是做小动作,都会先下意识的向后门瞥上一眼,谨防被班主任偷窥。

    然而后门毕竟位于绝大多数人的视线死角,加之马善友经验丰富、神出鬼没,同学们防不胜防,一不小心就会被他拎出教室,轻则上纲上线的训斥几句、重则赏几记电炮飞脚。各种杂志、和漫画也被没收了一大摞,搞的沙乐天等一众不太规矩的学生们提心吊胆,却又敢怒不敢言。

    时光在师生间艰苦卓绝的侦查与反侦察斗争中缓缓流逝,马善友始终秉承着自己开学时的宣言,以极其严格的标准规范着学生们的课内外行为,惹来不少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