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已经到了春日,天边金轮早早便升了起来。雁晚往往随着日出一起起床,今天却贪睡了一会儿。待她练完一遍剑,见江允还缩在被褥下酣睡,便故意捏住江允的鼻子,以此把他从睡梦中唤醒。

    江允一睁开双眼,就看见雁晚坐在身侧,双眸带笑地望着他。他酣然的睡意忽地消失殆尽,竟一把扯过被子将脸蒙住,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了一起。

    “起床了,看看都什么时辰了。”雁晚因江允的羞怯而笑出声,她轻轻扯了扯江允露在被子外面的长发,再次催促。

    谁料江允把脸蒙得更紧,糯糯的声音含糊不清从被子下面出来:“我不要起床……我不要出去见人!”

    “你怎么就不能出去见人了?”雁晚抑制着笑意,索性俯下身靠近江允的耳侧,故意沉声道:“其实你只是身板太纤细,肌肉太薄太薄。除此之外,你不仅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而且还年轻……”

    “裴雁晚!”江允大为惊骇地掀开被子一角,强烈控诉雁晚的话:“你不要再说了!我这就起!”

    雁晚忍俊不禁,以指尖轻轻拂过江允的鼻梁,道:“那你穿好衣服,自己出来打水洗漱。我在外面等你。”

    江允的动作很快,等他整理好一切站在雁晚面前时,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雁晚蹲在廊下,她抬头看向年轻人时,一眼便发现了异常,于是眯起眼睛试探道:“信之,你刚才,有没有仔细照过窗台上的铜镜?”

    她见情郎茫然地摇摇头,便站起身,蜻蜓点水般地触碰江允脖颈上的痕迹,笑道:“快回你的王府去,换身衣领高一些的衣服……或者,今日索性别出门了。”

    江允脸色骤变,他冲进屋内拿起铜镜一照,立时明白了雁晚为何要这样说。他羞得无地自容,恨不能找条缝钻进去,再也不要见太阳。而雁晚也走到了门口,边欣赏起情郎羞怯的模样,边道:“我这几日忙,你不要来找我。”

    “那你何时得空?”江允往门口走了一步,眼神却飘忽向别处,同时还不忘用手遮住脖子,“我在府里喂了很多锦鲤,你什么时候来看?”

    雁晚感叹十六七岁的年轻人长得飞快,也许再过几个月,江允就要高过她。她盘算了一下日子,答道:“五日之后,我会空出一天时间来……你要邀请我去王府做客?”

    “那我们说好了,好姐姐,到时候我来接你。”江允点点头,他因一梦初醒,且仍浸在难为情的余波里,故而说话的声音也是软趴趴的,不再像温暖的清泉,反而有几分甜腻。

    他说完这话,便朝院门口奔去,临了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雁晚目送他远去后,自己也回到屋里端起铜镜照了一遍,再三检查没有任何不妥后,才敢前去后山见周照。

    周照所居住的地方虽在山脚,但仍然被院墙圈进了山庄之中。她的屋外栽种了一大片紫藤,眼下正是得意绽放的季节,雁晚顺手折了一枝才进屋。

    “今天太阳这样好,您也不出去晒晒太阳,成天窝在屋子里做什么?”她将紫藤插进周照的花瓶中,贴着师母身侧乖乖坐下。

    周照亲昵地摸摸徒女的脊背,柔声道:“外面风大,我才不出去。秦渊昨天来关照我的身体,我没见他,隔着门与他寒暄了几句。”

    “您怎么不见?”雁晚偏过头,疑惑地看着周照瘦削的脸庞。她知晓师母由于自己的原因,也不待见秦渊其人,但她更明白,周照说这话不是无缘无故,必定是为了引出其他的话来。

    “他又不是真的关心我,无非是想借我的面子,挽回他在你心中的形象罢了。”周照把热茶推到雁晚面前,示意她饮下,又道:“你把你的新相好带回来了?听说,还是位不得了的人物?”

    雁晚把头偏了回去,僵硬地咳嗽两声,心道,若说江允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倒也不错,皇帝和先皇后的幼子,无比尊贵。况且,如果如江卓所说,皇位最后真的落在江允头上,那更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