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约在市中心的一家酒店;旋转门,水晶灯,大厅里还竖着一块巨大的木雕屏风……里里外外富丽堂皇。

    陈舟跟着沈琴琴进了包厢,屋子中央是一张15人的大圆桌;坐在桌边的都是眼熟面孔。她一进去,他们就转过头来朝她笑,大声喊她“舟舟姐”,把几句客套话翻来覆去说上几遍;这让陈舟有中错觉,仿佛这一圈人是群玩具猴子,给他们上紧发条之后,一松开手就会“舟舟姐”、“舟舟姐”地叫个不停。

    “舟舟姐”——陈舟以前可没听过他们这么称呼自己。一个多月没见,这几个过去没怎么互相搭理的大小伙子,突然当她像自家姐姐一样亲近了?

    陈舟也朝他们笑,然后和沈琴琴一起在位置上坐下。郑赫过来招呼她们,他的棒球外套里面穿着DNZ的队服T恤。

    “舟舟这是第一次和我们一起吃饭吧,”郑赫笑笑说,“随意点,别拘束——现在咱们俩一样,都是退休职工,来和他们搞活动的。”

    旁边有人大笑起哄,有人喊起“团建”“联谊”之类的话。陈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是笑,嘴巴像被扯开夹在晾衣绳上。

    “行了行了,别欺负我们舟舟,”沈琴琴开口道,“再胡闹,小心她趁着你们打练习的时候,上线狙你们!”

    周围的人又大笑起来,“嘻嘻哈哈”地把话题带过去了。然后服务员开始上菜,男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拧瓶子,撬盖子,碰杯子,耳边尽是“哗哗”的水声,“嗤嗤”的气泡声,“叮叮当当”的干杯声。席间不停有人端着杯子站起来——祝郑队长前途无量,武运昌隆。

    陈舟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跟着爸爸去喝一个远亲的喜酒。那场酒席真是难熬极了——她虽然年纪小,但是辈分大,所以被安排在长辈桌;同桌的都是四五十的叔叔伯伯,几杯酒下肚,男人们就开始点评国际形势,分析金融动向,一个个声若洪钟,粗壮的手指挥来点去,桌子上弥漫着一股烟臭味。

    当时自己就缩在椅子上,只在桌面上探出个头来,然后屏住呼吸,吃一口菜,换一口气,再屏住呼吸,吃一口菜,换一口气……还要小心躲避会突然从任何方向挥过来的手——手里八成还握着酒杯,或者夹着烟头。

    眼前的年轻小伙子们倒没有那副老气横秋的做派,然而——

    陈舟皱起眉头。

    “舟舟姐,最近忙什么呢,”小王往她杯子里倒可乐,“没找个平台挂靠一下,播播游戏?我们去给你刷人气啊!”

    陈舟摇头。

    “以前舟舟姐一天到晚就是训练,老认真了,现在放假了,不出去玩几天?”队里的打野也插话过来。

    陈舟摇头。

    “那不正好,现在郑哥也休息了,你们可以一起约个旅游!”桌子对面的小伙高声喊道。

    桌边的人又大笑起来。陈舟摇头,又摇头,仿佛一只初来乍到的局促的猫咪。她开始觉得,自己当时没和他们交流沟通拉近关系——也许不是一件坏事。

    陈舟悄悄看了一眼时间:晚上7点20分。

    再过一会儿,小苦糖糖就要开始直播,大家就要开始今天的战斗了;虽然他们肯定不需要自己凑人头,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