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虽已进了八月初,但二十四秋老虎却正在劲儿上,特别是这将近正午的时候,天光流火,那太阳烈的人看着就眼晕,周边又有许多知了不住的聒噪,吵的人愈发热了。

    尽管唐松是坐着轩车,但等从白马寺回到家里,下车时依旧是汗流浃背。门房处停都没停,直接就到了后宅的正房。.

    因是知道唐松今日回家,水晶的那几个贴身丫头早早的在房里布了四个冰盆,方一进房顿时就有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唐松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这次第,真是怎一个爽字了得。

    妥妥的在窗下的竹夫人上躺下来后,唐松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还是家里舒服啊”

    被沈思思强留下来照顾她饮食起居的玉珠跟着走了进来,先是打开了窗户,“暴热还寒,对伱身子不好”完这句,玉珠便又出去了,不一会儿再回来时,手中已多了一个红漆托盘,里面盛着七八尾雕工精细的冰鱼,此外尚有一瓯波斯葡萄酿。

    不管是这波斯葡萄酿还是府中的冰窖皆是武则天当日所赐,赶上这样的酷热天气,此两样物事实在就是无上恩物了。

    血红的波斯葡萄酿斟入半透明的琉璃樽里,再投进一尾冰鱼镇上,慢慢的那琉璃樽的沿壁上就开始沁出一圈儿水珠,此时慢慢将酒呷上一口,入口冰爽醇厚,这感觉……没法儿了。

    悠悠的再叹出一口舒服到极点的长气,唐松正要在竹夫人上眯一觉时。门房老庞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叠很是不薄的名刺。

    老庞五十多岁,面色黑瘦,乃是前些日子由上官谨亲自招入府中的身家清白人。他的老妻庞姜氏也一并进了府。两人一个充了门房,另一个则是灶头婆子,在这个不大的府里都算得是头面人,加之俸钱给的也厚,是以老两口也就对新主子纳了忠心。

    “老爷,这都是近三日里投进来的名刺,有些还一并送来了各色礼物,礼物都收进了库房。礼单附在名刺后面”

    “别喊我老爷,听着怪别扭的”唐松笑着对老庞话时,顺手接过了名刺。还真是奇怪,他在京中并没有多少熟人。走得近的也就贺知章那么寥寥三五个。知道他这处赐宅的就更少了,怎么短短三日间门房里却收到这许多名刺?

    将这近二十份名刺悉数看完,里面愣是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再看看附着的那几份礼单,密密匝匝好长一趟。送的礼居然都还不轻。

    对此唐松百思不得其解,这些人不会搞错了吧?莫非这京中官宦里还有与他重名的?

    想了一会儿理不出个头绪,唐松索性就那一叠名刺放到了一边,“老庞。这些人来递名刺时可露出什么话头儿了没有?”

    “回老……公子,送礼来的这几位倒是留下话了。他们诸家老爷俯请公子在选官之事上多多照拂,异日当再来拜谢”

    选官?稍一迟疑。唐松随即明白了老庞的意思。

    虽然隔着一千三百多年,但这时代的官场怎么跟后世一个德行,真真是一点秘密都守不住。三天前他从陆元方那里接受任务时分明是在书房,出来就再不曾跟任何人过的,怎么着这些人就都知道了,而且连礼都送到了。

    那些个档案文书唐松虽至今也没有看过,但不消这些送名刺送礼的必然都是名列其中的,至于他们所求的嘛,肯定是希望自己在初筛的时候能让他们顺利过关。

    “知道了,老庞伱去吧”打发了老庞之后,唐松将那一叠名刺在手中轻轻拍打着。尚书省好比后世的国务院,联系的又是堪称六部之首,相当于后世中央组织部的吏部,看来自己这个尚书都事官虽然不大,位置倒着实要害。

    以前没做官的时候,这府里愣是就没接到过一张名刺。如今甫一入仕,人还没上任,名刺就有了厚厚一叠,库房也随之开张了,这差别也实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