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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敬澜很注重哥儿们的读书,便托了许多关系,请了当朝显赫有名的举人姓胡名进,字文豪。那胡进天性狂放不拘,在中了举人后,以家中糟糠之妻不得下堂为由,拒绝负责科举的主考官要他停妻再娶的要求,事情闹得挺大,那考官恼羞成怒,便暗地里下了绊子,这位悲崔的胡进文人从此以后,接连考了四次,回回都名落孙山,便忿然远离仕林,改当家乡小村子里一小小的私熟先生,不知是这胡文豪运气好,还是果真教育得当,在他名下出来的学生,居然十有七个有了成就,一次两次,便扬名立万起来。当时想重金聘请他作自家少爷西席的富户多不胜数,都不为所动,不知为何,居然应了方敬澜的要求,屈尊低就作了方府哥儿们的西席。

    如善如美如晴三个姑娘被领到胡夫子面前,向胡夫子行了拜授大礼后,方敬澜这才郑重对胡进道:“有劳先生多多费心神,但凡小女有何不对的地方,尽管责罚便是,不必顾忌。”

    如晴看着那胡进,瘦干中年老头儿一个,穿着灰色长衫,一副文人模样,面色黝黑,眼睛却利索,双唇紧抿,表面看起来挺严厉的。如晴心想,就这副模样,居然还有当官的把自家女儿下嫁,不知那家千金是不是也是恐龙了。

    如晴心中腹诽,便多打量了胡夫子,那胡夫子与方敬澜说了会儿客套话,大意是:我只教三个哥儿,姑娘们就跟在后边听听课吧,能听懂那是再好不过了。听不懂我也没办法了。不过,下学后,我会再单独教姑娘们识些字,讲些道理云云。

    方敬澜闻言哪有不同意的,连称称是,本来女孩子也不必学太多东西,只需稍加指导便行了。然后方敬澜转身,严厉对三个姑娘说教了一番,不外乎是要守规矩,不得喧哗,要听夫子的话之类的。三个姑娘当然忙不迭地应了。

    见过夫子后,三个姑娘又被领进西侧院里,李氏还替姑娘们请了教引嬷嬷,这花嬷嬷是京中靖王府世子李骁的奶娘,后来李骁逐渐长大后,不再需要她了,本来是要遣她回乡的,但她却不愿离开京城,便努力自学成长,后来居然成了王府里的专门教养嬷嬷,靖王府里的两个郡主,一个表姑娘俱是由她教养出来的。后来名气渐大,居然又被京里的其他王孙贵族聘请去。等她赚足了养老钱后,因儿子跟在靖王身边立了点功,已被靖王派到世子李骁身边,挣了点功名,娶了房媳妇。这回媳妇生了大胖孙子,花嬷嬷急着抱孙子,便来到儿子所任的济南。想不到才刚到济南,便又被耳目灵通的方老太太给打听到了,遂聘了重金去请她入府来教养四个姑娘。

    本来花嬷嬷是不愿的,但老太太向她承诺了,每日只需一个时辰而已,一个时辰过后,不管姑娘们是否学会,可以走人,并还特意给她准备了进出马车。既然老太太如此有诚意,花嬷嬷倒也不好太过拿架子,这才遂了李氏的邀请,进入方府来。

    花嬷嬷穿着朴素,衣服有些旧,但却洗得极为干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板儿挺得直直的,语气不卑不亢,说话谈笑间,如行云流水,不做作,却又惹人喜欢。

    四个姑娘一字排开见过花嬷嬷,花嬷嬷把姑娘们都一一打量了下,如真神色清朗,眉清目明,即有大家闺秀的矜持与气派,又有女儿家的柔韧温婉。花嬷嬷暗自点了头。如善生得明丽动人,也是通身的气派,花嬷嬷淡淡扫了眼,稍稍皱了下眉头,并不显,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又观察如美,如美挺直了小胸脯,把嫡女的派头拿了出来,花嬷嬷暗自摇了头,又观察了如晴,如晴微微腆腼,向花嬷嬷露了两颗梨窝,因身板儿小,还看不出其声势,花嬷嬷暂不予评。

    花嬷嬷清清喉咙,对四个姑娘道:“我老婆子因得了老太太厚重的礼,也不好把日子拖得太闲散了,浪费老太太的钱也耽误姑娘们学习其他本事。我老婆子丑话说到前头,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请姑娘们多多包涵。”

    如情心中一凛,看着花嬷嬷严肃的脸,心道:是不是学得不够好,不规范,就要按板子?不由偷偷看了花嬷嬷身后一小丫环手上横拿着的戒尺。

    花嬷嬷又道:“时候有限,我老婆子也不废话了,长话短说。首先我要教姑娘们的便是站姿。”她招了下手,一个十来岁的小丫环便捧了四本厚厚的书过来,说:“所谓坐如钟,站如松,走如风。这坐有坐姿,站也有站姿,行也有行姿。身为大家闺秀,这是也是最简的也是最基本的,但也是必须要学的。”

    然后,她让姑娘们立于门柱上,四本书分别放在姑娘们头上,让她们肩背挺直,把身体背着柱子站好,使后脑、肩、腰、臀部及足跟均能与墙壁紧密接触。这说着容易,但做得极难,尤其是头上还顶着本书。

    花嬷嬷让姑娘们统统站好后,再把书放在她们头上,然后坐到一旁观察她们,再训些话。

    如真年纪最大,一直跟在老太太身边,平时候老太太对她的行为礼仪方面也是下足了功夫的,这站资倒不觉有何难,顶着书倒能坚持了两柱香时间,但渐渐地,便就支撑不住了,花嬷嬷拿着戒尺朝她小腿肚上打去,喝道:“姑娘身为长姐,年纪最长,理应带好头。站好,腿打直,不许弯屈。”

    如真被打得腿肚子一哆嗦,心里叫苦,但也只能咬牙忍着。

    如善年纪小,更比不上如真,早就垂头缩胸了,但花嬷嬷却未打她,只是重新替她纠正了姿势,如美更坚持不住,花嬷嬷也没打她,只是盯着她把姿势站好。如美坚持了一会儿便坚持不住了,嚷嚷着说不干了,花嬷嬷厉眼一瞪,说:“三姑娘,女孩子最重要的便是耐性。堂堂方府的姑娘,若连这点儿苦都无法吃,也枉了老太太的一番苦心了。三姑娘再忍忍。”说着扬了扬手头的戒尺。

    如美平时候张扬任性,但也怕花嬷嬷手头的戒尺,敢怒不敢言地继续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