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阿黛尔为艾伦打开了门,她惊讶的发现艾伦满脸阴沉的表情,眉毛紧皱嘴唇紧抿,就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发生了。

    在大部分情况下艾伦都是个随和亲切的小老头,不管是在女儿面前、还是在仆人面前,他都是笑呵呵的模样。在阿黛尔的记忆里父亲从没有发火过,哪怕小时候她打坏了他最喜欢的艺术品他都只是笑着拍一拍阿黛尔的脑袋,说小女孩可不能太调皮。

    这个严肃的父亲让阿黛尔感觉到陌生,她甚至想要伸手摸一摸艾伦的脸,看看他是不是往脸上戴了个假面具。

    “阿黛尔,我有话要对你说。”艾伦不由分说的在阿黛尔开门后挤进了房间。他在书桌旁的小沙发上坐下,手里还拿着一只烟斗,散发着呛人的烟味。他时不时猛吸一口烟,烦躁的抓一抓本就不多的头发,最后向阿黛尔问出了一句话,“我亲爱的孩子,听说王后希望你能够协助皇家卫队抓捕诺亚?”

    “是的。”阿黛尔在父亲身边坐下,顺手为爸爸倒了一杯茶。

    “那么——”艾伦没有接过茶杯,他只是一脸凝重的瞪着阿黛尔,“你答应王后了吗?”

    “当然。王后希望找到她的儿子,我既然能够提供线索,为什么不帮帮她?”

    “不,阿黛尔,你怎么能这样!”女儿轻描淡写的回答成功的激怒了这名一向好脾气的老绅士,“你会害死诺亚的!”

    “不,我想不会。”阿黛尔垂下眼睛,在短暂的思考之后清晰的回答了父亲,“历代国王闹出风流韵事的还少吗?我可从没见过哪位国王或是国王的情人因此受到什么惩罚。王后今天和我说了很多的话,她的意思是,由于斯特蒙德家族中值得信赖的后辈太少,泽维尔哪怕闹出了逃婚的丑闻,王储的位置也依然是他的。”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阿黛尔无意识的用指甲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掌心。

    她心里是有几分不甘的,因为她觉得这很不公平。只是在过去那几个月里,当她和泽维尔热恋的时候,她满心不切实际的幻想,认为就算历史上有那么多风.流的王室成员那又怎样?泽维尔是不同的,他们相爱,他会忠诚于她。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一击凶狠的耳光,泽维尔不仅背叛了她,而且还是急不可待的背叛了她,都不需要等到她容颜老去,他就拉起了另一个人的手飞快的从她身边逃走。而她甚至不能发怒,一旦她尖叫、哭泣、歇斯底里,人们只会笑着说:看哪,王妃是多么的凶悍,难怪王储殿下宁愿选择一个男人都不愿意选她。

    而泽维尔若是被找回来了,国王夫妇最多罚去他的年金,口头斥责他一番再让他暂停手头的事务,他依旧会是这个国王未来的王,等到他许多年后他死去之时,少年时的逃婚行为只会被人当做是年少不羁时的叛逆,说不定还会有少女夸赞他浪漫,赞许他敢于和爱人携手冲破世俗的勇气。

    “泽维尔或许是安全的,那么诺亚呢?”艾伦挥舞着手里的烟斗激动到唾沫乱飞,就好像他此刻身在议员,正在进行一场凶险的辩论,“可怜的诺亚,他一定会被迁怒,他会进监狱、说不定还会被流放,甚至还有可能上绞刑架呢!”

    “哦,那和我没有关系。”阿黛尔被父亲的态度弄得有些心烦,于是狠下心肠这样说道。

    曾经何时她也是非常在意诺亚的,恶魔会窃走图纸致使诺亚下狱的那一次风波,她为了救诺亚四处奔走,甚至还不惜以身犯险,用自己做诱饵去抓捕恶魔会成员。她那时是真的差一点就死了,她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她完全没有思考,为诺亚冒险值不值得,因为那时候她认为诺亚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绝不会放弃他。

    而她豁出性命救回来的诺亚给了她什么报答呢?他给了她生平最大的羞辱。

    “……不过爸爸你放心,诺亚也不会死的。”不知道是为了安慰艾伦还是为了自嘲,她又继续说了下去,“他是神匠院最年轻的教授,是首相的学生,还有您这位侯爵大人为他求情,我想陛下会放过他的。唔,陛下或许会让他吃苦头,说不定还会将他流放到海外去。可那又怎样呢,等到泽维尔登基,他如果还爱诺亚,就一定会赦免他、召回他,给他至高无上的荣耀和宠爱,说不定他们还会在我的眼皮低下偷.欢呢——如果那时候我还能做王后的话。”

    阿黛尔说了一大堆,而艾伦却仿佛只听到了“流放”一词,“天啦,流放!”这个矮胖的小老头如同一个束胸穿太紧的女人一般捂住胸口抽气,好像随时就要晕过去了,“多么残忍啊,他竟会被流放。自从我把诺亚从孤儿院接回来之后,我就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他养尊处优的度过了十多年,我不敢想象他流落海外会过得多么艰难!阿黛尔,你一定要救救他!”

    阿黛尔皱着眉将自己的手从父亲的五指中抽了出来,艾伦刚才用力的掐着她的手腕,留下了一圈淤青,“爸爸,您今晚这是怎么了?”阿黛尔觉得艾伦的情绪实在是有些……怎么说呢,亢奋异常了。

    艾伦怒气冲冲的站起,这时他看见了书桌上的那张伦巴纳地图,也看见了阿黛尔在地图上标注的记号。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那些记号意味着什么,“好啊——”他火冒三丈的将地图一把抓到了自己的手里,“阿黛尔,你这个狠心肠的女人,你果然是要害死诺亚。你怎么忍心?诺亚可是和你一起长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