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于塞北的草原民族,逐水草而徙、居无定所,在寒风肆虐的冬季他们以杂草枯枝掺以冷水在帐蓬周围冻结成一道简易的防风墙用来御寒是祖祖辈辈以来传下来的习惯。是以掏洞浇水,就地取材筑成这两道山墙也费不了很长时间。

    沈荣稍稍稳住阵脚,立即喝道“打旗语,命朱仪带队向前冲击,郭聪、徐永宁带人冲击两侧敌军,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冲出一个缺口。命陈成锋、郑宏火速向这边靠拢,以防被鞑子切断。”

    郭聪、徐永宁命弓箭手向两翼敌军发箭压制,骑马不能仰攻,这样极易被当成活靶子,便让所有骑兵下马手持盾牌、长枪强攻两侧山坡为大军突围争取时间。山坡上是斡剌特大将卜儿塔指挥,眼见明军迅速稳住阵脚开始反攻,当即下令“射杀明军中挥动令旗者,射杀战马,阻止明军集结!”

    利箭如瓢泼大雨般向山谷中洒下,令旗手被攒射得如同刺猥一般当场毙命,同时不少马匹中箭,战马负痛咆哮着在山谷中奔走,明军被战马践踏顿时阵形大乱,攻势也为之受阻。

    分兵攻击受阻,郭聪与徐永宁只得合兵一处冒着箭雨专攻右侧山坡,这段丘陵相比左侧要低一些、平缓一些,控制了这个制高点,再组织弓箭手对鞑子进行反压制,便可稳住阵脚。否则大军龟缩在山谷中只有束手待毙的份了。

    事关全军生死,沈荣也亲自持刀来督战了,困兽一般的明军咆哮着,手持刀枪盾牌瞪着血红的眼睛,面目狰狞得以血肉之躯向山坡上发起一次又一次进攻。战争中,攻击的一方往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特别是在这不利的地势条件下,斡剌特人躲在冰墙后居高临下尽情的弯弓搭箭瞄准山下的目标射去,不大会儿功夫,山坡上便倒下了数百具明军的尸体。眼见方才还言谈甚欢的战友死在自己身边,却没有人发出叹息,甚至都没有人向倒下的战友多看上一眼,在这血与火的战场上,死亡变得如此平常,它会把每一个人的心智打磨得麻木不仁。

    在总旗官、小旗官的带领下,明军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冲,抱着必死的决心来谋求一线生机。在山坡上与之对峙的斡剌特人仗着地利以及卓绝的箭术坚守着自己的阵地,他们丝毫不敢大意,因为他们也知道一旦让明军冲上山顶的制高点,那一切努力都要付之东流了。

    “大人——”传令兵这时匆匆骑马驰至沈荣面前,禀报道“山谷狭长,陈千户和郑千户无法向这里靠拢集结,他们请求大人向山谷另一侧突围。”

    沈荣眼见自己的军队被斡剌特人压制,每移动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在这种情况下要陈成锋和郑宏领着后军向自己这边集结看来是不可能了,遂一挥雁翎刀,铁青着脸说道“那你就传令给陈成锋和郑宏,要他们伺机突围。”

    “是。”传令兵匆匆去了。

    “报——”一名总旗官满脸鲜血跑回来禀报道“大人,鞑子把守着谷口,箭矢如雨,朱千户带人冲了几次都没有打开缺口,还请大人增调兵马”

    “所有部队都被鞑子压制住了,哪里有兵马给他增调?”沈荣打断了那个总旗官的话,怒喝道“告诉他,想要冲出去,就不能惜命,士兵死光了,小旗官和总旗官去填,再不行就让百户和他朱千户去填”“嚓——”的一声以刀斫地,“本官这里没有兵马给他增调,走,头前带路,本官倒要看看朱千户能不能给我们全军冲出一条生路。”

    斡剌特人用车、巨石和筑起的冰墙封住了谷口,

    在密集的箭雨覆盖性射击掩护下,大批的斡剌特人从半山掩体中扑到谷口阻住了明军的出路,谷口狭窄,只消数十人劲弓在手,箭雨不断,纵是千军万马也休想冲得出去。

    谷口的斡剌特人目的只是为了阻挡住明军,所以只是扼守要害,并不攻击。这些斡剌特弓箭手每人身上至少背了四只箭壶,他们死命阻击明军的攻势。朱仪指挥明军冲了几次,除了留下上百具尸体外一无所得。

    “千户大人,咱们不能再冲了,”朱仪手下一名百户哀哀求告道“再这样下去,弟兄们就要拼光了。”

    “留下来也是个死,”朱仪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说道“把弟兄们再集中起来,这次由我亲自带队,一定要把这个缺口打开。”

    明军的攻击又开始了,朱仪顶盔贯甲手持长矛一马当先向谷口冲去,数百名骑兵紧随着他呐喊着疾冲向前。从山上向下望去,他们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箭头戳向斡剌特人在谷口的阻击线。而这箭头的锋尖上,就是他们的千户朱仪。

    斡剌特人的箭雨又倾洒而下,不断有人落马,朱仪不为所动,眼睛紧盯着前方。就在离谷口掩体还有数十步距离时,突然胯下战马一声悲嘶,前扑卧倒,朱仪登时被掀翻了下来。

    斡剌特人从他所穿的盔甲上看出他是一位军阶颇高的将领,登时有十几人嚎叫着冲出掩体,挥着弯刀向朱仪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