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是这样也不够,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如果我那天不表现出点厉害来怕是这姑娘日后还是难逃一劫。我学着方应看那副倨傲至极的做派,装作是个偷跑出来的世家纨绔子,于是英雄救美的情节便在大庭广众下上演了一番。

    期间情节之曲折,言辞之激烈,我想那天围观的酒客一定都是满兴而归。

    “……嗯,这个嘛,我最后不是跑掉了吗?”我受不住方应看那审视的视线,不得不转头看向院中去。我们正穿过没完没了的、曲折的回廊,院中受不住冻的百花依旧残败,想来即是手眼通天的神通侯也无法阻碍自然的规律,夏日看见的姹紫嫣红此刻只有一派寂然。

    追命师兄怕是万万想不到,他教我的那几招压箱底的功夫,居然全被我用在装完逼就跑的逃命上了——追命的小师妹叫逃命好像也不是不行,反而很有点顺理成章的意思。

    方应看似笑非笑,“你把那女人安置在哪了?”

    “……这你也知道?”

    我忍不住干咳一声打断自己,不过思及此也觉得我的做法实在是……不谙世事了一点,“秦姑娘孜然一身,遭际此难必然不能在当地再过下去,我便花了点钱帮她赎了身,然后……”

    我嗫嚅了两句,在方应看要笑不笑的眼神里暗暗叫苦,但又不得不梗着脖子接下去,只是越发像个在外面偷瞒着妻子包养小老婆被发现的心虚渣男,嗓音渐次低了下去,“我本是女儿身,也不需要婢女,自然不能长久的带上秦姑娘,就依她的意愿把她送去了祖籍,寻了亲人。”

    我在那停留了很一段时候,此事难有周全之法,我也只能尽我所能确认了秦姑娘在亲戚家不会受欺辱——我没有透露秦姑娘之前是在花楼里靠弹曲儿讨生活,她从小被拐,我便只说我是偶然出手相助的热心人。

    不过,我偷偷看了眼方应看,他的脸色谈不上好差,先前被我逗出的笑沉了下去,只是保持着一贯的浮于表面的笑意。

    相较以往,这人今天出奇的安静。方应看平日里总是如开屏的孔雀一般容不得旁人的注意不在他身上,如今却活像是一字千金而吝啬于张嘴。

    “你不想问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吗?”

    方应看把我揽在无人的回廊上,我以前还会因为有别人在而老脸一红,但今天既然只有我和他二人自然就放松了许多。他把我拥入怀中,大氅包住了我们二人,说话间喷洒出的热气全在我颈间,我下意识地一激灵。

    “嗯……嗯?”我小幅度地晃了晃脑袋,方应看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反而没有引起我什么特别的反应,“你的话,想知道就都可以知道的吧,这方面我从来不小看你。而且,我也算是回过味来了,你肯定有派人跟着我吧!我才刚回汴京你就知道了!”

    下巴抵在我头上的男人闻言笑出了声,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过来。方应看的少年意气经常只表现在表面上,说是心机深沉都是小看他,我在汴京听到市井里关于小侯爷的传闻把方应看描述得和个会透视人心的妖怪似的。

    我回头戳戳方应看,佯装不满,“喂,你倒是说点什么啊。”

    方应看把我抱的更紧了些,他沉默了一会,反而起了个不相干的话头,“你一开始问我能不能爬上神通侯府的高墙,你是想干什么?”他的嗓音蓦然带了些调笑,“莫非,你是终于忍不住想来采本侯这朵汴京城数一数二的花了吗?”

    “……”

    我一时不知道是该说侯爷为何在这种事上都要争个一二出来还是纠正他把我的目的说的太奇怪,最终我只是张大了嘴,摆出佩服的表情仰头瞅了他几眼,“我是出门前那阵子看你生气了,在想要不要来找你道歉——你不要这样看我!我道歉了!彭尖不是给你送了我写的红叶吗?”

    “哦,「方应看对不起,但我真的很想出门!」然后落款画了个河豚的是你写的吧,还有那只孔雀你画的真的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