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明习惯性泼冷水:“别不满了,毕竟女人是男人的排骨变的,有点差别待遇不奇怪。”

    柳叶怀继续不满:“那为何女人是排骨变的,我还这么胖!为什么?你说,你说!”

    当时杜明明笑得喘不过气来:“喂,你这不是胖,你这是丰乳肥臀,别不知足了,你知道多少男人想和你灵魂互换,天天低头看着你吗?”

    “你是对的,千万不要结婚,千万不要结婚。”杜明明接起电话就听到她对着她的耳膜哀吼,她的耳膜并不是孙猴子的耳膜——经过唐僧的千锤百炼——险些招架不住。

    杜明明笑道:你又喝多了?一把年纪,又是大半夜的小心点,心碎没关系,不小心摔倒在浴缸无人问津,心梗可就事大了。

    柳叶怀没有再说话,有些哽咽,她就像是劣质巧克力一样,只溶在手不溶在口,黏糊得令人难受,可是永远甩不掉,真的,杜明明发誓她努力试过了。

    今天是她判离婚的日子,以她以前对婚姻的满腹牢骚来说,如果结婚是坐监,离婚就是刑满释放,杜明明以为她终于解脱了。

    她结婚不到三年,当天她如天山下来的女侠客率领娘家和杜明明去男方家要回嫁妆的时候曾经一度兵荒马乱,场面难看到可以角逐金酸梅奖,她刚有个女儿,也就是杜明明的干女儿,才三周岁却已经开始面临自己人生的第一个选择——要父亲还是母亲,鉴于当事人没有选择能力,法官们纷纷表示愿意越俎代庖。

    她在电话里神游:“喂,你还记得十六岁那年我们三个吗?”杜明明默然点点头没有说话,她觉得柳叶怀一定知道她在点头。

    柳叶怀说:“我最近老想那个时候。柳叶怀在那边寂寂沉默下去,杜明明以为她睡着了,然后听见她问:“你知道吧,齐浩——他要结婚了,你会不会觉得遗憾?”

    杜明明沉默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千言万语梗塞在喉咙,她抬头看窗外,一轮明月和杜明明对望,水汪汪的眼睛泫然欲泣,杜明明心里骂了声不要脸的碧池,拉上了窗帘,屋里忽然陷入一片世界末日的昏暗之中。

    他们当然是不可能了的,这不是他的问题,是她自己的问题。这杜明明都知道,可是她总幻想他们的分别不过是一生纠缠的序幕,以后他们会相遇,再相遇,他们会失散,再失散;等某个夜晚她再见到他,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杜明明们都垂垂老矣,互相取笑对方的假牙不够好看。

    “他不是我的遗憾,我才是我自己的遗憾。”杜明明说,声调力求平稳理智,像是看中一件特别喜欢的裙子,绝对不能让店主发现你有那么喜欢,以免被敲竹杠。

    柳叶怀忍不住质疑:“我只想问,你怎么这么冷血,你到底有没有真爱过他?你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没有半点虚假全情投入的爱?”

    杜明明笑:“我怎么知道?”她随手打开了以前的相册一阵发呆,相册里的齐浩对她笑得毫无芥蒂,像是从未经历世事,令人痛恨的纯真。

    柳叶怀忽然情绪崩溃,冲着杜明明嚷道:“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不爽你,即使面对最爱的人你也从来不吐露自己的一点心声,看着他、看着朋友绝望,崩溃,你每次都能全身而退,你太厉害了,你怎么这么棒,你是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女人吗?钢琴露个腿你都会觉得不雅。这样有意思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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