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是件非常耗费心力的事情,陈不修晚上做梦的时候恰巧梦到了一点素材,次晨洗漱时梳理了一下逻辑,便一刻也不敢怠慢地跑到教学楼动笔。

    彼时刚过六点不久,很少有班级亮灯。跑到楼下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眼二班的窗户,却发现灯是亮着的,应该是有同学已经在班里学习了。

    陈不修本打算轻手轻脚地走进班里,不打扰别的同学学习,可真正跑到后门的时候她才发现,只有于润泽一个人待在班里。她的座位靠着墙,必须从于润泽的背后经过。

    于润泽正在背单词,有些单词前面打了几种不同的记号,很有可能是他早就背会、已经自查过很多遍的。陈不修走过去,用指尖在他的肩头轻轻点了两下:“麻烦过一下。”

    “哦好。”于润泽赶紧把凳子往前挪了挪。

    他今天穿上了军训服,看起来像个年轻的教官坐在班里补文化课。陈不修借着拿笔记本的空当低下头,果然看到他藏在桌下的裤腿短了一截,还够不到脚踝的位置。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确认这样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毕竟她也没有能力帮助他解决这个问题。

    可当陈不修开始落笔的时候,她的脑海中竟不可控地隔一段时间便要浮起这件事,让她为自己看到了却不作为的选择感到莫名的歉疚,非常影响工作效率。

    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作为,她曾因此失去过当时很重要的朋友,才开始踏入写作的世界,用漫长的苦思压抑泛滥的共情。在无所适从的时候,她就写,让另一个世界的人开口说话,逐渐掩盖周围的声音。

    陈不修早就意识到,可直到这一刻,这样的感觉才显得格外强烈,原来她真的已经很久都没有朋友了。

    别的小孩十六岁时是怎样的状况她不清楚,她是早早地放弃了找朋友这件事。一般的朋友可以,但好朋友绝对是找不来的,只能等那个人自己出现,然后一拍即合。

    不过人生中能遇到几个好朋友呢?陈不修不去奢望,便觉得先有一些普通朋友也不错,比如可爱又热心的余弦,再比如……如果于润泽和江恒也能成为她的朋友的话。

    江恒应该可以,他和余弦都比较自来熟。他早上过来本来是想问陈不修能不能把书多借他看几天的,结果又聊到了别的话题,扯东扯西地耗过了一整节早自习。

    他问陈不修:“你学文学理?”

    陈不修还没想过:“这么早就要考虑吗?”

    “差不多吧,我听认识的学长说有些确定要学理的人一开始就会把文科放掉了,等到会考前再找老师集中补。再比如说我以前是学化学竞赛的,咱们一中也有针对五大竞赛的培训,肯定要从高一上半学期就开始准备。”

    “那理论上文科的自主招生不是会更好走一点吗?”

    江恒托起脸:“要天赋的吧,写文章在全国排名这种事儿,对我来说本来就挺匪夷所思的。”

    “不爱写作文?”

    “你去看看要学理的有几个喜欢写作文儿,你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