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林纯鸿派遣雄威军团沿运河北上,宋学朱大惊失色,大声叫苦,将此提升至大明生死存亡的高度。周之训大不以为然,问道:“仅仅只有一个雄威军团而已,满打满算也就两万人马,济得何事?难道还真的怕这两万人马把京师攻下来了?”

    宋学朱苦着脸,道:“林纯鸿真要派雄威军团攻打京师,大明反倒无事。怕就怕林纯鸿以雄威军团为拳头,以运河为动脉,扼住朝廷的咽喉,榨干大明的最后一丝元气!”

    周之训满脸不解之色。

    宋学朱接着说道:“大明深入人心,岂容他人生出觊觎之心?无论林纯鸿在荆州闹出什么动静,只要不树反旗,奉大明为正朔,与天下人尚有回旋余地。若其一旦公然造反,天下英杰,群起而攻之,到时候,恐怕荆州内部也会生乱。”

    周之训见识过荆州军的军威,更亲眼目睹荆州军与鞑子刀锋相向,对林纯鸿的武力印象非常深刻,忍不住说道:“林纯鸿拥兵将近二十万,据闻,在所控之地内,四处组织弓兵,数量亦不下于三十万,更何况,海洋上兵力亦不下于十万,战舰上千艘,任何人想对抗林纯鸿的兵锋,也得思量思量吧?”

    宋学朱知道自己的话说得有点虚,让周之训难以认同,不厌其烦地说道:“就拿你我来说,若林纯鸿公然树反旗,会如何应对?”

    周之训慨然道:“自然是抗争到底,至死而已!”

    宋学朱凝视着周之训良久,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此生结识周公,宋某之福也!宋某与周公的选择相同,就是誓死周旋到底!天下人,作此想法者,不知凡几,林纯鸿实力再强,能挡得住天下人?”

    “若真至此,我将拼命在运河组织水师,说什么也要将蜈蚣船清除山东境内!没有了运河,雄威军团补给困难,自然退却!”

    “还有,洪总督率精锐三万余人,业已抵达广平府,孙巡抚率领两万余精锐,还在洪总督之前,业已抵达赵县,这些都是百战精锐,虽未赶上围剿鞑子,但正好防止林纯鸿肆意妄为。若宋某所料不差,以洪总督和孙巡抚用兵之手段,听闻雄威军团北上后,很可能第一步就是抵近运河边,准备随时切断运河!鞑子深入大明境内,无法征集大量船只,自然被林纯鸿的百余艘蜈蚣船挡住,过不了河,但这对洪总督和孙巡抚来说,简直不是问题,数百只小船围攻之下,掉头不便的蜈蚣船岂有存活之理?”

    一席话,说得周之训不停地点头:“如此看来,林纯鸿应该不至于傻到公然造反,应该是派遣雄威军团驻扎在京师附近,引而不发,逼迫朝廷做出更大的让步。”

    “正是如此……哎……”宋学朱长叹了口气,道:“但愿皇上和杨阁老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容林纯鸿蹦跶一些时日,慢慢积蓄力量,一举将林纯鸿荡平……”

    宋学朱摇了摇头,道:“想这么多干什么,朝堂之事,咱们想也白想……还是先把山东的事情做好……”

    说完,宋学朱双眼瞪着眼前的茶杯,陷入沉默之中。

    周之训问道:“编练新军一事,看来不能找林纯鸿要教官和买武器了……否则,皇上之怒,恐怕你我难以承受……”

    宋学朱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仍然直愣愣地瞅着茶杯。一直沉默两刻钟,宋学朱突然说道:“山东境内,标兵、乡兵,皆在掌控之中。隆平侯、倪宠与林纯鸿打得火热,着实堪忧。隆平侯有爵位在身,你我自然不能动,倪宠驻兵德州,周边荆州军云集,自然也动不得……”

    说到这里,宋学朱又沉吟片刻,接着说道:“至于刘泽清……目前态度不明,与林纯鸿若即若离,谁也搞不明白他到底打着什么主意……我看……”

    宋学朱的脸上突然现出狠戾之色,道:“不如将刘泽清赚入济南,收其兵权,以绝后患!”

    周之训被宋学朱的话吓了一跳,叫道:“宋公!刘泽清无罪,并立有大功,怎么说收就收,这样是不是太鲁莽了?”

    宋学朱决然道:“刘泽清屡抗军令,早就犯了死罪!万一其投靠林纯鸿,后患无穷。与其到时候头痛,不如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