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票据之争,对整个邦泰高层来说,无疑是震撼性的。当一船又一船的白银从百里洲出发,运往各地时,他们的心里无不在滴血;当百里洲的银库几乎被搬空时,他们无不有一种奋斗十年,一切终究成空的感觉。

    在这次票据之争中,邦泰高层也深深地体会到,荆湖商人、粤籍海商的实力虽然比徽商、闽籍海商的实力弱小许多,但是,一旦将其拧成一股绳,其影响力非徽商、闽籍海商所能匹敌。

    待票据挤兑尘埃落尽,奉林纯鸿之命,张道涵、朱之瑜和郭铭彦赶到扬州,共同商议江南方略。

    一路上,郭铭彦面色阴沉,对张道涵和朱之瑜爱理不理的,气氛颇为尴尬。

    郭铭彦怨气十足。

    当粮食大战、票据之争如火如荼时,对邦泰商号的拆分也在紧密锣鼓地展开。

    在中书府,正式成立交通司、工商司等部门,分别由薛一谦、郭铭彦担任总管。而邦泰商号则被拆分成钢铁社、轻纺社、船业社等等商号,于是,邦泰商号作为一个商业组织,算是寿终正寝,永远成为了历史。

    这对郭铭彦来说,显然是难以接受的。不管怎么说,当商号为荆州集团奋力打拼时,中书府、监察府和都督府统统都是它的下属机构;后来,三府从商号duli,权势越来越显赫,商号也能与之并列,兴风作浪的能力丝毫不亚于三府。哪想到,现在商号彻底变成了中书府下属的一个司,所有的经营功能完全被剥离,只剩下了鸡肋般的管理、引导职能。

    虽然郭铭彦对身有功名者有一种天生的敬畏,但这么多年来,敬畏之心早就化成了轻蔑与报复心。作为最早追随林纯鸿的老人之一,郭铭彦早就看这帮士子不顺眼,内心总是有一种找到机会就踩一脚的想法。

    郭铭彦的反应,不算过分,林纯鸿也能理解。人嘛,总是这样的,自己当年拼命没有得到的东西,看着别人拥有了,心里总是有点失衡。

    在郭铭彦眼中,工商司总管无异于张道涵的下属,一想到自己今后要唯张道涵之命是从,他心里就如刀割一般。

    待林纯鸿一看到郭铭彦的死人脸,心如明镜似的,稍稍与三人寒暄几句后,单独留下了郭铭彦。

    跟随林纯鸿已久的郭铭彦,岂能不知林纯鸿之意,不待林纯鸿说话,直言道:“上次属下犯了错,军门要处罚属下,属下绝无二话。只是军门将商号拆得七零八落,属下还是想不通!”

    林纯鸿的脸色变了变,冷声道:“到底是想不通拆分商号,还是不甘心居于张府令之下?”

    “这……”林纯鸿一把看穿了郭铭彦的小把戏,让郭铭彦脸色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林纯鸿的语气变得更为严厉,教训道:“你掌管商号这么久,如果连拆分商号、成立工商司的好处都想不通,我看你连工商司总管一职都无法胜任了!”

    林纯鸿的话说得这么重,郭铭彦一下子半跪于地,低着头小声道:“军门……属下……”

    林纯鸿放缓了语气,“起来说话吧!邦泰的形势摆在那里,打开天窗说亮话,咱们无异于在朝廷之外,另立了一个中央,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朝廷还要自己去做生意的?商号的拆分是迟早的事!”

    “再则,这次荆湖地区的商人、还有粤籍海商的实力你也看见了,仅从资金实力上看,绝不亚于过去的商号。与其拼命把自己做大做强,还不如考虑如何管理这帮商人,将这帮商人的实力转化为邦泰的实力!”

    “这些你不可能不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