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近卫反倒觉得更加疑虑了,皱紧眉正待要问,萧綦却已是抬起手来,阻止了他。

    而后,便是语调淡淡道,“你且记着,叶准此人,有宰辅之才,不可轻视。若非他恰恰好,与本王目标一致,本王又如何能得他相助?何况,今回,也全赖他替本王谋划。如今好了,老二死了,朝中关于立储之事的声浪更高,父皇哪怕是迫于种种,也该有个决断了。”

    “属下便先在此恭贺殿下即将夙愿得偿了。”那近卫连忙道。

    “此话还是莫要再说了。”萧綦淡淡道,只看似淡然的神色中,却还是有一缕藏也藏不住的得意,只是,转念想起了另外一桩事,他神色便是一黯,心绪也变得不是那么美丽起来,“只是可惜了,未能一石二鸟。燕崇本王还真是小瞧了他,滑溜得像是一尾泥鳅,居然能让他逃过本王的连环局。”

    “今日之事,燕世子定然是故意的。”

    “自然是故意的。不过虽然未能一击即中,但老二没了,他没了靠山,又惹恼了父皇,暂且,也是蹦跶不起来了。无妨,如今不能拿他如何,留待日后再说,本王就不信,他次次都能逃得开去。”萧綦嘴角勾着笑痕,眼底,却是一片沉冷。

    靖安侯府的马车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宫门,燕崇被抬着,趴卧在了厚厚的被褥上,即便那褥子已是够厚实了,可这颠簸之间,怕还是会扯疼了伤处,裴锦箬想着这些,不期然,便又是湿了双眸。

    燕崇意识倒是清楚得很,转头见得她一双泪眼,便是忙道,“绾绾,别担心了。你这只小狐狸那般聪明,难道就没有猜到,我是故意的么?”

    “就算是故意的,这也是伤上加伤,你倒是能够豁得出去,也不怕过了头,若是皇后娘娘和我不能及时赶到,若是皇后娘娘不能劝得陛下回心转意,你就不怕伤到了根本?”他做事总是喜欢这般剑走偏锋,虽然出人意表,让人防不胜防,却也异常凶险。裴锦箬真是又气又心疼,恨不得掐他两记,只是,转头望着他一片洇湿的后背,却又无处着手。

    “刚夸了你聪明,怎么这会儿又呆成了这般?你当小江哪儿来的胆子去通风报信?”燕崇笑着勾起唇角。

    裴锦箬眉心一蹙,“不是魏公公让他偷偷去寻皇后娘娘的吗?”因着之前她送礼的事儿,他们算得与魏俨攀上了关系,这么些年来,也一直小心维系着。

    别的不说,一些无甚大干系的地方,魏俨是会给他们行方便的。

    “魏俨?”燕崇嗤笑一声,“这人最是个会趋利避害的,他平日里与你再交好,也不会为了你冒险。偏他这人,跟了皇舅舅已二十多年了,与皇舅舅相处的时间,比皇后娘娘她们都要多,他又擅长揣度人心。若非确定此事对他而言,有利无害,他会做?”

    “你的意思是”裴锦箬双眼亮起,却犹有些不敢置信。

    燕崇却是黯下双眸,轻轻“嗯”了一声。“我虽是打定了主意,兵行险着,将这个坎儿度过去。却没有想到,我刚起了个头,也如愿惹怒了皇舅舅。他罚我什么都可以,却偏偏正中下怀地打了我板子太顺利了。”

    裴锦箬敛下眸子,眉心却是攒起。

    燕崇亦是声音缓缓低落下去,似是沉思了片刻,抬起眼来,见得她苦大仇深的模样,便是抬手,轻弹了她脑门儿一下,“好了,别多想了,左右,我如今被禁足在家,你也得陪着我禁足,外面就是闹翻了天,也与我们没有干系。”

    裴锦箬却是皱眉拉下他的手,“别乱动,不痛么?”

    燕崇默了默,“还真不痛。”

    不是不痛,是痛到麻木,已感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