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到放在书房中的信,徐璎珂心底仿佛有巨石落地,为了换回心悦的小郎君,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如信上所言,可终究上苍还是厚爱她的,她倾慕的郎君平安无事,而她也不用违背自己的良心背叛姑婆婆。

    甚至她收到了刘家郎君的来信,只说他原是尚书刘静的族侄,家中还有母亲父亲,他进京赶考,父母便连亲事都一道托付给了婶婶,这会子婶婶的长孙将将周岁宴,借着堂妹的名义替她下了帖子,请她来参加,先在婶婶面前过了一道,才好说自己偷眼瞧着了,请婶婶上门提亲,又说前些日子出了些意外,好在没什么事儿,才跟徐璎珂断了联系,希望她别放在心上。

    徐璎珂原本就牵挂着他,如今又见对方来信,又提起二人亲事,如何不心花怒放,登时便去见邢氏,说了接了帖子的事儿,甚至她还能冷静下来说是以往跟刘家的姑娘是手帕交,因着也跟刘少夫人有了往来,如今人家的小郎满了周岁,她少不了要上门朝贺,甚至还熬夜做了一套小孩儿穿的衣裳,选的是从徐氏那里带回来的料子,是用细棉和蚕丝混着制成的,又轻又软,染成了大红色,她先裁成了肚兜,就在上头绣了个活灵活现的麒麟,第二日要出门了才发觉眼下都是一圈青的,少不了又抹了脂粉遮盖着。

    以往跟着徐氏她没少参加这样的宴会,这会子人多,她也不多话,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人群当中,旁人找她说话的时候也是轻轻柔柔地搭话,她到底是徐氏花了心思教养出来的,一言一行不说弱柳扶风,却也别有一种风仪,人家问道了也只说是姓徐,还以为是外地来的,且刘家到底算不得帝都里头一等人家,接触的多也是跟刘尚书一样的清流士族,这些小娘子家里规矩严谨,在外头也是温温顺顺的样子,便是有不喜欢的口角上也不会露出来。

    一时到了入席的时候,她们一众小娘子便坐在了一起,都是要订婚的人,如今在这抓周的宴会上免不了便说起个人的志向,一时又将这长安城中的贵公子们品评了几分,又有人叹息道,这主人家的大公子,若是没有成亲也是长安四公子之一呢,众人一时忍不住就笑了,又说这刘家公子对夏侯夫人是真好,之前夏侯夫人害喜了,他满长安的跑着替对方寻能吃得下肚的吃食。

    “说了半天,竟还不晓得这刘家公子叫什么?”一旁便有小娘子好奇了。

    “你还指望着比照着寻一个么?”一旁便有小娘子笑了,“倒是听说刘公子讳名一个丰字,说是他生在冬日里,正是瑞雪兆丰年的意思。”

    徐璎珂原本端坐在一旁,此时听了一个激灵,手中拿着的汤匙登时碰着碗发出清脆的响声,恰巧一旁的丫鬟正好过来添菜,一不留神竟是撞在了她袖子上。

    那丫鬟瞧着也年幼,登时跪倒在地上,唬得面色发白。

    “呀,这丫头也太不小心了!”一旁分管花厅的大丫鬟瞧见了便走了过来,“还请娘子跟着奴一道换一身衣裳才是。”

    “如此有劳了。”徐璎珂原本听了那人的名字与自己心心念念的郎君相似,心神就有几分恍惚,如今对方说去换衣裳,她也就没有多想,也就跟着走了。

    女客换衣裳的地方是在东边的小阁楼里头,徐璎珂跟着那丫鬟进来,见窗户关着,迎面便是一个立式折叠的素屏,一旁的小几上燃着熏香,阁子里头点着火盆,竟是十分暖和,但她到底没有在陌生人跟前换衣裳的打算,与那丫鬟分说了几句,那丫鬟原本想着这里到席上也近,也就应下了。

    却说夫人这头,沈氏今日却也过来了,姬家择婿倒也不太看中出身,说起来她自己都是商户人家出来的,到底还是跟着姬焰成就姻缘做了夫妻,如今轮到女儿了,就想着寻一个家风清白,小郎君自己勤奋上进的做女婿。

    这会子姬妙身子不舒服,她也就没有带着小娘子出来,反倒是自己来赴宴了。

    说起来她与夏侯家有龃龉,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夏侯娘子会选夫婿,这些年她都未回过晋州,如今再瞧着夏侯娘子,那些旧事仿佛又在眼前。

    夏侯玳自己性子不好,但对他的弟弟妹妹却很好,也因此夏侯玳冷待她,这些弟弟妹妹也是如此,她与夏侯玳三年夫妻,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竟是比陌生人也差不了什么。

    她初初嫁过去的时候也想着跟夏侯玳好好过日子,纵然对方有足疾,她却从来都没有嫌弃他,后来晓得他喜好男风,她也并不在意,统共只要有个孩子便是,可对方不肯碰她,她也做不出勾引丈夫的行为来。

    可是到了后来他的脚越发不好了,对下人也越发苛刻,那都是些十二三岁的小郎君,跟她弟弟一个年纪,却被他虐打,更令她惊讶的是整个夏侯家竟然没有一个人出言阻止,仿佛默许了他的行为一样,到了那时候她自然不愿意跟他过下去。

    后来被囚禁在庄子上,若非她的仆役忠心,她只怕就要被病逝了,可老天终究怜惜她教她碰见了姬焰,从夏侯家逃了出来。

    就这么心神恍惚,醒过神来,才发现不晓得什么时候竟然连酒撒在衣服上都不晓得了,今日来的客人多,丫头都在隔壁轩堂里头,她也就直接叫了刘家的丫头去换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