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大三的时候,我演了自己的第一场戏。

    那天,剧组搭了个路边刮刮乐似的露天棚子,在电影学院招演员。副导演的助理举着喇叭在喊:“要当小公主替身的这儿来几个——来几个啊!”

    这部剧里女主是个公主,“小公主”是她的少女时期,戏份蛮重。但主演戏份和替身戏份完全是两码事。

    替身嘛,没名没姓,替得还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在电影学院的,不是个万人迷,也是同龄人中相貌或者气质的佼佼者,再或者就是无论如何都对自己非常自信的一类人。谁都不乐意去和“横漂”专职群演抢活,当一个没名没姓的替身,而是纷纷挤进人海里去抢一些有点台词的女N号角色。

    我观望了一会儿,走到这个助理面前,填了一张表,再掏出准备好的大头照贴上,交了。递过表格的时候还顺便数了数,他手边大概也就叠了十张报名表。

    显然易见,这是个几乎无人问津的替身戏。不过这倒也没事,反正我才大三,报名这个就是为了跳离学校的话剧表演,去体验一下真正的剧组生活。况且这个替身角色再怎么说,也是个女主。

    回宿舍的路上,我越想越觉得演这个替身真是太不错了。

    没过几天就接到了剧组的电话。我按照电话的要求收拾了一下去剧组面试,又过了几天,我就接到了第二通电话,说我过了。

    这结果是意料之中的。抛开和我一起面试的只有五个人、五个人里面还有一个准备反串演小公主的猛男这些外部因素不谈,我被选进去的原因也是昭然若揭。

    简单来说,就是靠美貌取胜。

    表演老师说我的长相美得有观众缘与辨识度,而我则谦虚地称自己是,只比沉鱼落雁国色天香差一点点的灵动美。

    去剧组报道前我还花了半个月生活费去了家美容店敷了一套完整的膜——从手到脸,都要水嫩得blingbling。

    我这么做,为的当然不是做美得亮眼的替身,而是祈祷着自己可以被一家大公司捡走。当演员嘛,早签公司早入行,早点摸到门道早点有人捧,才能早点红早点发财。

    大二的时候因一件小事得罪了系主任,导致没有老师敢帮我介绍公司,以至于使我沦落到如此空有一副好皮囊和有趣的灵魂却没经济公司的孤凄下场。唉,闻者伤心,说者更伤心。

    因此我只能靠自己。

    可惜现实和我想象的还是有点出入。

    我原以为做个替身也至少得在剧组扎个半个月,没想到我根本不用真得替那个演员上场,剧组只是让我来替侧面看着横截面积有点大的那名演员剪个侧影。

    更坑的是,因为不打算把钱浪费在替身身上,总导演交代替身组的分场导演让我这个小公主侧影替身在四天内拍领盒饭走人。分场导演相貌稚嫩得像个小学生,显然年纪不大。大概是娃娃爱听表扬,小学生导演想讨点奖赏,硬是把四天的拍摄任务压缩到了两天半,并且时刻记着自己的任务:剪替身的侧影镜头。

    白天,我在一株桃树旁微微侧身,人面桃花相映红,却只被镜头框住半侧身姿;下午,我在一块假山后演偷听的戏份,往假山外好奇地探出半颗脑袋,依旧只有半抹风姿;晚上,我踩着楼梯、抖着腿爬上屋顶,月影晃动树影婆娑,花前月下良辰美景,好家伙,这回只剪了我一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