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苑的小厨房炊烟袅袅,绯云领了青芽、翠菊在灶台前忙碌,绿柳被安排在正屋门外看守,没有花魁娘子的同意,不许任何人进来。

    左梢间窗户紧闭,两位大丫鬟一左一右,齐整整立在花魁身後,沈渊端坐在其中,手指不断捻着螭龙戒指,努力克制不让眉心拧起,然而紧抿的唇角已经暴露她内心的焦灼。碧桃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头几乎低到地板上,连呼x1都牵动神经,小姐的话还没有问完,丫鬟浑身的衣K早都Sh透了。

    进冷香阁前,碧桃她们已经有所耳闻,这位小阁主身子不好,脾气却是一等一的火爆,轻易招惹不得。待伺候了些日子,亲眼所见都是小姐对两个大丫鬟亲热,对她们几个也不太严厉,平日见到常是懒懒的。碧桃只当传言有误,不料一句话说岔,险些给自己惹来泼天大祸。

    踏进离公子的乐馆时,柜台上没有人,前面厅里到处静悄悄的。碧桃喊了两声都无人应答,心中奇怪得很,瞧见侧面有门,想来主人家是在後面的院子,否则怎会青天白日大门洞开。

    丫鬟垮着食盒,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座小庭院,修建得四方清秀,白墙黛瓦,当中还有一眼水池,薄薄的冰层下有红鲤游动。

    碧桃站在水池边环顾四周,试探着又唤了声“离公子”,等候片刻也不见人出来,正好笑花魁娘子的情郎外出也不知挂锁,真真好粗的心,却听对面响起嘈杂,随着“吱呀”一声,一个nV子破门而出,後面紧跟着个男子,看样子像是发生了争吵。

    “奴婢看得真切,那位姑娘是冲出来的,满脸都是怨气,连头上挂的珠钗都晃掉了。”碧桃瑟瑟发抖,不敢有半半个字虚假,“奴婢以为他们都是离公子的客人,故而不敢说话。可是,後面那个男子看见奴婢,认出了奴婢身上的衣服料子,便问,是否从冷香阁来的。奴婢只能说是,他又问,是否是花魁娘子叫奴婢去的。”

    沈渊冷冷道:“你可有看清,他们是从哪间屋子出来的?”

    “是,是水池正对面,里面摆了一张书案,案上还有个双层笔架的。”碧桃背上汗涔涔,十指不断蜷缩,指腹的皮肤摩擦地面,纵然铺了毯子,仍传上来火辣辣的刺痛感。

    花魁若有所思,示意碧桃继续说下去。彼时丫鬟看懵了眼,如实回答是小姐命自己来给离公子送雪花糕的。走在前面的nV子闻言,脸sE更加难看,似乎要扑过来,被男子拦下,只得忿忿地扯下耳边挂的面纱,浅灰蓝sE薄纱在手中r0u成一团,吓得碧桃没敢再言语。

    那个男子短暂地按了一下nV子的手腕,紧接着便放开,脸上带着温和有礼的微笑,对碧桃拱手说了声“辛苦”,称自己正是离雪城,让碧桃将食盒放到屋子里去即可。房间里乾乾净净,没有什麽暧昧的痕迹,桌上摊开大张宣纸,旁边笔墨未乾,靠在砚台上,显然是不久前还在书写。

    碧桃不敢多看,挑了个空闲的角落放好食盒,等她再出来,那个nV子已经不见了,就彷佛是特意引开她,见证二人在房间中并无苟且,也好让那个nV子有时间赶快离开。

    想到平日里主仆间的说笑,碧桃深知小姐对离雪城公子有意,且似乎已经订下婚约,关系非同一般。骤然目睹离雪城与她人纠缠,碧桃不能不心惊r0U跳,恨不得自己这双眼睛从来都看不见。

    “公子方才这是……”出於忠心,丫鬟还是得替主子问一问,离雪城竟然也痛快,直言那位姑娘是乐馆常客,早几年就Ai听他弹琴,许是年纪尚小不在意礼数,总Ai横冲直撞的。

    离雪城神sE歉然:“让姑娘看到这样一幕,离某实在愧疚。她今日登门,恰好我柜上的老伯外出,我在房中习字,也未曾听闻动静,才叫她闯了进来。她一介nV流,我又不能动手赶客,直到碧桃姑娘前来,方才助我脱困。”

    碧桃只是个十来岁的丫头,瞧着离雪城的表情不像在说谎。然而,信与不信也不在她身上,丫鬟只是弯弯膝盖,道声“不敢当”,又依离雪城之言在门口等候,接下其回赠的卷轴,揣着满肚子心事回了冷香。

    阁主夫人房中,人人称赞离公子画工JiNg湛,对小姐更是有着深情厚谊,作画时必定在心中对小姐朝思暮想,才能如此出神入化。碧桃退到人群外层,一下子不敢开口了,直到花魁娘子动身回园子,傍晚的风浸满丝丝凉意,碧桃跟在大丫鬟身後,一路上心事重重。

    伺候花魁更衣时,碧桃不知是否因为心虚,总觉小姐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游走反覆,似乎已经窥破她隐藏着秘密。绯云本点了她和翠菊两个,帮厨让青芽去淘洗茶具,绿柳留在屋里伺候炭火,不料碧桃全心扑在乐馆的事儿上,一个不留神被门槛半绊倒,终於引起了主子的注意。

    花魁娘子美貌,板起脸来的样子却也骇人。沈渊看得出丫头有心事,还当她是思念亲人,或者那个小阿哥,压根没打算计较,谁知她当中出糗,被自己盯了一眼就软了膝盖,跪着爬到面前来,求自己饶了她。

    “奴婢今天在乐馆,看见有个姑娘从离公子房间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