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最大的折磨是当酒楼里的侍应生。初来乍到,没摸清情况,不能放开手脚干啊。

    张澜饿得胃里直泛酸水,喉咙里长出钩子,眼神幽怨缠绵的盯着手里的一盘烤乳猪,吃了一个月稀粥烂叶子的她完全不能抵御,四面八方无孔不入传来满汉全席的香味,既是天堂也是地狱。对,确实是满汉全席,因为今天一方豪绅要请一个要紧的客。她眼珠子滴溜溜转,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大佬们在谈论一些煤炭、大米、面粉的生意。张澜默默蹭到包间外面撇撇嘴,不用说粮食又要涨价了。里面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说起最近北京城内的一桩奇闻,说是有一群土夫子倒了一个了不得的大斗,出了些举世罕见的明器。醉翁之意不在酒,渐渐引导主题上。

    “田老板身家豪富,爱藏、擅藏古董。相必已经相中心爱之物了?”陈司长笑脸盈盈,斟了一杯酒过来。

    “哦?呵呵,田某倒是不敢多想,”田老板笑着摆摆手“到底是陈司长一言九鼎,不拘哪一件,赐兄弟一件就感激不尽了。”

    陈司长了然“田老板是爱国商人,年年纳税贡捐都是一等,区区几件东西倒不值什么。开个单子便让王秘书送来。”

    田老板摩挲着杯子,引得杯中之物荡起浅纹,连声谢道“请请,陈司长真是田某的知心人呐。只是怎么让这群土夫子割爱呢?”

    陈司长笑笑“不过多给些酬劳罢了,他们和地下的东西打交道。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也不过图个养家糊口吧,田老师自然是个慷慨不过的人。”

    田老板会意,眼神一闪,就有伺候的从人献上财帛,竟有百万之巨。金光一闪,着实耀人。

    陈司长饮酒的手一顿,突然笑道“都说田老板是痴人,今日一见,果然。”

    “田某现在对那些东西日思夜想,寝食难安,还请陈司长快快解了兄弟的烦恼。

    “这是自然,不出三日,定当奉上。”顺手把财帛尽数袖了。饮宴不提。

    等到里面的人酒足饭饱,张澜等进去收拾残局,虽是剩菜饭,但九成是没动过的,一样样原封不动,张澜心里欢快,层层分割,没准今天能落点好吃的。

    “哎哎,谁准你们动的?都给老爷我放下”。田府管家来了,黄黑皮面山羊须,三角眼,大金牙,手拿一个烟灰锅。

    张楠退到一旁,其他伙计也摸不着头脑。却看田管家带着人风卷残云一般,将桌上的大碟小盏,瓜果全羊尽数装了一个空,浩浩荡荡搬回家去了,这可是少见。云来酒楼的甄掌柜见多识广,知道田老板的生财之道一谓狠,二谓省,便笑笑。主动点了几个精神体面的伙计、侍应生打着酒楼旗子,一一用漆盘捧了,帮着送回家去。有人帮忙何乐而不为。田管家便领头走了。

    甄老板点张澜走第一个,后面长长一队人马。“这是哪家酒楼,倒有这么俊的侍应生。”一路都是窃窃私语,不停有眼神往她脸上身上飞。张澜有些脸红,旁边传来一声清叱,“哎哟,你倒是个红姐儿,青楼头牌还没你有面子呢。”小茉莉是张澜来以前酒楼最拿得出手的侍应生,泼辣刁钻。现在风头被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新人抢了,自然心中不服,意欲生事。

    张澜保持微笑“我说小茉莉,这可是大街上,甄老板交代的差事没办好,还想再挨一顿马鞭子?”

    小茉莉气得柳眉倒竖,眼角喷火“你敢讽刺我。”戳到她的伤疤了,侍应生除了干服务工作,最重要的收入来源就是买酒和推荐大菜。小茉莉脸好身材棒,就是脑子有些累赘。

    张澜不紧不慢的说“我可是做不出朝和尚推荐壮,阳菜,跟回人推荐猪肉的事。”

    小茉莉气得心口尖锐的疼只是没办法“你懂什么,你怎么就知道人家不想吃呢?”。

    到了田府,气派的大宅,还有一只专门的汽车车队。田管家引着众人放下东西又去领赏封。一张红纸包着,里头是两个铜板,张澜不嫌少,又每人分了一个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