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乔醒过来的时候,余司礼正端坐在床头看着她。瞧见她醒过来,殷勤地递上一杯水“眼瞧局势越来越乱,我们也出不去了,像个孤岛似的。”

    三乔眨眨眼,边牛饮水边说“死活也出不去,总不能游过黄埔江,听天由命吧!“余司礼心底里嘲笑三乔的天真,他上过战场,知晓真正的死亡。他觉得这些年的三乔越发成了书呆子,活在自己的世界,不如以前那样鲜活。

    三乔有水滴挂在下巴上,余司礼凑上来舔了舔,被三乔一脚踢开“滚,你这叫什么你知道吗?你这叫性骚扰。”

    余司礼,心说,长得好看的不叫性骚扰。但面对一身刺的三乔他还是默默走开了。

    两个人窝在阁楼里实在相对无言。外边街上所有的店都关了门,仅存的粮食也吃的差不多,三乔饿的头晕眼花地躺在床上,想念很久之前在家吃的元宝丸子,一边想着一边给余司礼描述,年节里宰几头猪,肥肉三分瘦肉七分,掺和在一起,细细地剁碎了包饺子,省得馅爷爷会拿来团成元宝团子,油锅里滚过一圈,出锅勾芡,浓油赤酱。

    余司礼给她描述北京的甜食,五花八门。北京的铜锅涮肉,听得她直咽口水。

    “我好饿……”她一饿得眼冒金星,就忍不住埋怨“你说你顶什么用,我现在不想其他的,就想街角下的红宝石西点,那顶着花的小蛋糕。”

    余司礼起身去搜刮一下,看看还剩下其他吃食没。

    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在阁楼犄角旮旯处找到一瓶酒,高粱酒。三乔如获至宝。

    “你知道不,粮食酿的,可好喝了!”几杯酒下肚,三乔晕晕乎乎,她开始指着余司礼哭“我想回家,可我回不去家,我不过就想有个人爱着我,我不要嫁给不爱我的人。你知道吗?陈廷说他拿我当责任,呵……真冠冕堂皇,当我是傻子哄,我才不是他的责任呢……”

    三乔的醉话说得颠三倒四,靠在余司礼身上,她掰过余司礼的头,问他“我有个同学,嫁了空军,刚结婚还没三个月,那个空军就失事死了,你说这年月能信谁?”

    余司礼郑重地看着三乔“信我……”三乔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泪“信你你死得更快……”不是三乔瞧不上余司礼,从见面以来余司礼做的桩桩件件还真没一件三乔瞧得上的事,她觉得他日后能成龙成蛟,可那是日后。她指着自己的脸说“我是不是就不该求什么情情爱爱,就该乖乖地跟着陈廷回家去,当个花瓶当个摆设,跟我的姨娘他的姨娘们一样,学会在大宅院里讨生活。”

    余司礼捧着三乔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鬓角,说“我喜欢你。”三乔凄凄一笑,“你喜欢我,可你不爱我。我也喜欢你,顶什么用呢?我喜欢你,这喜欢也没让我生出勇气去接受你,况且这喜欢来的毫无缘由,或许也会走的毫无影踪。”

    “算什么呢?”三乔有些呆呆地望着酒瓶子“北平城你走的时候我很难受,可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你可以头都不回的走掉,那我一厢情愿算什么上海再遇,青春欢畅姑娘作陪,你是交际名人,我只是一个小记者。……”三乔抬起头“余司礼,不带你这样欺负人的,风光的时候永远不会想起我,只有灰不溜秋斗败了的时候才来我这里求安慰。我算什么?”

    三乔气愤地把酒全泼在了余司礼身上脸上。

    余司礼有些不知所措,他近来才明了自己的心,他没喜欢过人,他虽然擅长哄女孩子,但他觉得此刻把那些花招拿出来他会死得更惨。于是他对着三乔说“你说你很喜欢我……我很开心!”他开始像个愣头青一样细数自己的过去,小时候被张家姑娘亲了一口都说了出来。

    他就这样说了快一个小时说到三乔酒都快醒了。三乔一直笑呵呵地盯着余司礼上下翻动的嘴皮子,久久地,她大声喊了句“行,我知道了,您可别再说了。”总而言之,余司礼的话里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青春无比的小白花,以前都是他招姑娘爱,可没爱过一个姑娘。

    三乔忍住自己想翻的白眼,说“今日暂停,话题终止。

    ”余司礼厚脸皮地凑上去,问“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三乔臊红了脸“你就当我瞎了眼。”

    余司礼其人真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跟在三乔屁股后边一直追问。终于三乔不耐烦了“余司礼你要嘛闭嘴,要嘛给我滚到大街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