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饭后,张淑芬早早的和赵守志赵守业拿着拆下的棉袄棉裤的罩面和木板木棒来到小庙大坑这儿,她要洗涮。

    夏日的几场大雨过后,本来就积存了许多雨水的小庙大坑,便更加恣肆汪洋,俨然成了一个小湖泊。从七八天前开始,这里便热闹起来,随着棒槌的起落,当当的砸背面捶衣物的声响就不绝于耳连成一片。高低错落缓急有律的捶击声在空中传播着,越过房脊掠过树梢与天际的那几抹白云相交融,仿佛那盛夏之梦梦也被震落了,凝成清晨里那颗颗晶莹的露珠。

    张淑芬搬着木板由北向南找寻着,想找一处最佳的地方。在打了几声招呼之后,张淑芬到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的身边。那女人回首一笑道:

    “淑芬呢,上这儿,我正好洗完了。”

    她说罢,又用力捶了几下被子,然后将棒槌放到一边说:“腰都快折了,真累。”

    张淑芬笑道:“你洗的多,看看都一大满盆了。就是恨活计,一回洗点,多洗几回不就有了吗?”

    那女人看了看张淑芬带来的一堆衣物也笑道:“你不也是恨活计吗?看看都成小三了。”

    待那女人将木板从水里抽出后,张淑芬对赵守志和赵守业说:“去帮大娘拿板儿拿衣裳。”

    那女人并未推辞,让他们相帮着向南走去。

    水边看起来还算清亮,能看得见水下木板压过的光滑的斜坡。张淑芬将宽约一尺长约一米半的木板搭在水里,然后坐在木板的这端试了试,有点硌屁股,于是她扯过未洗的一件袄罩垫上。

    待洗的衣物就堆在身后,肥皂放在腿弯的外侧。张淑芬将一片儿棉裤罩甩到水里,来回荡了几下后再收拢回来叠在木板上,一切的准备都已就绪,接下来就是用手中的木棒去捶打。

    梆梆梆……随着张淑芬手臂的起落,这水边又添了一抹有韵致的声音。

    手攥住衣物的一角翻动再打肥皂,再捶打,如此往复,十来分钟后,张淑芬将棉裤的罩面儿展开仔细观察着。她确信这件棉裤罩面儿洗得干净了就捏住它的一角,在水里涮了几下,然后拿出来拧去水分放在脸盆里。她直起腰,用湿漉漉的手背抹了一下额头。

    像是有约定一样,棒锤的敲击声稀落下来,说笑的快乐充盈在荡漾在水面上。

    “我看看,唉呀妈呀,这小‘涸落’一个套一个,这得扯多少蛋呢?”北侧的李三丫指着王玉秋手里正欲砸洗的褥面儿说。

    紧接着是一阵放肆的大笑,王玉秋待她们笑过之后反诘道:

    “天天扯,要不能有这么多小‘涸落’吗?你晚上挺老实的,褥子上干干净净的啥也没有,那你家小华小国从哪来的?”

    李三丫说:“从粪堆里刨出来的。”

    张淑芬有滋有味地听她们胡说八道,不禁会心地牵了一下嘴角,她想起赵守志在五六岁的时候拿二齿子在粪堆里刨粪的情形。不但是张淑芬,几乎所有的妇女们都会告诉孩子们,小孩是从粪堆里刨出来的,所以赵守志才想起去粪堆里刨。

    停歇下了那么几分钟后,棒槌敲击木板的声响又紧密起来,张淑芬也紧着去洗第二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