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夏至之日快到两个月了。天变得越来越短,早晚很凉,雨也来得不那么勤了。

    傍晚的霞光弥散在空中,房舍、土墙、道路、用秫秸夹成的栅栏都被渲染成橘红色,神秘而又祥和。

    赵庭禄在院子里裹紧了上衣,用脚捻着小蛐蛐。他讨厌这些聒噪的小东西,它们总是不知疲倦地在隐秘的角落里鸣叫,吵人连觉都睡不安生。

    “老哥,干什么呢?”赵庭禄猛然听见一个甜润的声音响起,心头一跳,抬头看去,见是李玉洁悄然进来,就在眼睛里拉出一抹笑意道:

    “看蛐蛐玩儿呢。”

    他撒了一个小谎,没说自己弄死蛐蛐的事。

    李玉洁莞尔一笑,又问道:“我老嫂呢?”

    赵庭禄直挺起身子,说:“在西屋里呢。”

    李玉洁进屋,赵庭禄佯装在院子里看着风景,耳朵却留意屋子里两个女人的谈话声。

    “干的活都严丝合缝板板整整的。”李玉洁的声音传出来。

    “哪啊,你看这儿,都损线了,秃噜反帐的看着就闹心。”

    赵庭禄知道张淑芬是在说那件刚刚补过的自己的那条裤子。

    两个女人越说越亲近,声音也小了许多,但赵庭禄还能听得见:“张二胖子给三香子两棒子豆油,他们那个啦……”

    “两棒子豆油就给换下了,真贱!”

    赵庭禄暗骂自己嚼舌根的媳妇,逮什么说什么。

    张二胖子拿豆油讨三香子喜欢的事是张维明告诉他的。上些日子这两个队上的会计和保管员闹别扭,就是因为张二胖管张维明要豆油的次数多了,张维明怕事情败露被李宝发责骂。张二胖子也是色胆包天色迷心窍,竟不避讳张维明当他是不出气的棒槌。

    李玉洁大概收敛了自己的言语神情,所以赵庭禄只听他她“嗯呐,是吗?还有那事?”的回应。

    过了一阵儿,张淑芬的声音又响亮起来:“我这些日子不使这个锥子,你先拿去吧。你的八成是太细了,我原先那个锥碴子打了,白瞎死了。那个锥子好使还透亮的,一点儿都不滞难。”

    “老嫂,我来有点儿事,嗯,明天想……”李玉洁说话有点儿迟疑,“想让老哥帮忙把墙抹上,我还找了我大姑姐家的四生子。”

    张淑芬听罢马上喊起来:“赵庭禄,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