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万金被抓起来的消息,如风一样传遍了全村。冯万金被抓,是因为他伙同西头的老王大狗子在这两年中偷过临近各村生产队的猪,共计是二十三头,然后杀掉卖肉。据传冯万金经不住讯问,已全盘招认,倒是老王大狗子有“钢条”够爷们儿,宁死也不领罪名。

    在林家屯,冯姓是大家族,上溯五代,本是同根相生,但后来分为了前冯家后冯家。赵有贵说赵家的姑娘嫁到冯氏门中的一股后,带来了丰厚的嫁妆,又有赵家的大力扶助,于是这股人置田买地家境越来越殷实富足,最后成为坐拥几百亩的地主。赵庭禄也常听冯家人说起,你们赵家和我们冯家是老表亲呢,细乱起来还没有出五代,不远。赵庭禄对父亲那一代的姑表亲没有具体的感性的认识,爷爷只不过有一个妹妹,却不幸在婚后的第二年去世了,并无一儿半女留下。那么这赵家和冯家的关系,实在让他茫茫然理不出头绪,并非他不会排辈分,而是他感觉不出亲戚的意思。当然,遇见冯家的晚辈儿喊他为老叔的时候,赵庭禄绝对是笑脸相迎,亲切而和蔼。

    冯万金是前冯家。冯万金此前并无恶迹,每日里上工下工,与他人并无二致。所以当人们听到他被抓走的消息后,都大吃一惊。是不是老王大狗子教唆鼓动勾引他呢?王大狗子的相貌并不像狗一样,只是他像狗一样嗅觉灵敏才得此名号。他的被抓捕,绝不会让人感到意外,因为他一贯好杀猪屠马不喜农桑之事。关于他的品行,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有一点儿特能说明问题,当小孩子相互骂仗时总喜欢这样喊:

    “你妈跟着老王大狗子!”

    秋天正午的阳光下,赵守志和赵守林、赵守中他们奔跑在赵庭禄家后面的土豆地中。这七八个兄弟很难得聚在一起,最小的八岁的赵守成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

    “大哥,快往前跑。”赵守志在将手中的风筝放飞到半空中后立刻喊到。

    风筝在离地面有两丈高的半空中突然头一偏,在风的作用下猛地飞向北边迅速而利落地扑向地面,义无反顾如战士一般。赵守林向前走着并把线拐子倒起将线缠绕上。到了风筝的前面,他捡拾七来看这个不听用的东西说:

    “这边的线长了,我为了糊这个八卦好费劲呢,又劈箭杆儿又打糨子,还挨我妈一顿骂。”

    赵守林的风筝很简单,简单得粗糙丑陋。他先用粗细适中的秫秸杆做成规矩的边长为一尺的两个正方形,再讲它们交叉叠放,让各自的直角突出于另一个方格的直边,最后用细铁丝绑定,这样就成了一个八角形的框架,之后又用报纸或糊棚纸或者是其他的什么纸张将框架糊上,再缀两个穗子就成了一个自制的风筝。

    赵守林将他的风筝校正了一下后又重新放线,待放到三十几米后大声喊道:“守志,往往高里撇!”

    赵守志听到指令后迅速的将手中的风筝扔向高空,在那一端,赵守林奔跑起来,边跑边回头。风筝高高的飞到空中,但是它左右脚摆着很不稳定。赵守林用手拽了拽,希望稳定他,但就在这时,风筝又向右侧偏去,只几秒钟它坠落到土豆地上。

    三番五次的调整后,风筝才最终飞升到高空中,稳稳的停在那儿。远远地看去,风筝好像比原来小了一半,那两个拴缀的穗子也必须努力分辨才会得见。

    “大哥,八卦咋不掉下来呢?”最小的赵守成问。

    赵守林一副骄傲的神情,答道:“有绳拴着。”

    这是确定无误的答案。

    赵守林将线拐子放到地上,用一块大土坷垃将它压好后坐下。几秒钟后,其他的几个兄弟也坐下来围着赵守林,听他讲电影《小号手》的故事。无论是赵守志还是赵守中还是其他的兄弟,都对小号手的故事情节烂熟于心,但还是喜欢听他添枝加叶添油加醋地一顿乱说。

    比赵守志大四岁的赵守林已初具大男孩的神采,他的声音在慢慢的转为浑厚深沉。他的幻想已不再局限于英雄于战场上的拼杀,很多时候已扩展到女生的身上。

    赵守志忽然间跳起来道:“小耗子。”

    几个孩子也都跳起来,追逐那只小老鼠,可那只小老鼠转眼间钻进洞里。赵守业拿一根蒿子杆儿向洞里捅了捅说:

    “是好耗子,脊梁骨上有黑道。唉,离家远,要不就取锹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