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了一场大雪后,天气愈发冷了,冷得像有一只小猫在挠心。

    早晨的太阳刚刚爬升到东南那户人家的空地上,清冷的柔和与温暖的嫣红,让人心中生成一种感动。窗子上的霜阻隔了阳光的渗入,屋子里就不那么明亮。

    在窗玻璃边缘透风的地方没有一点霜,从这儿可以清楚地窥见外面。霜上得厚,就遮盖住了小树小草等纤小细腻又离奇的霜花,这又给了赵守志他们带来了乐趣:作画涂鸦。

    赵守志和赵守业忍受不了后半夜炕的冷凉,就“鼓鼓球球”地爬起,窜到西屋,爬上炕钻进了张淑芬的还没有叠起的被子里。张淑芬的被子里还有余温,所以赵守业大呼小叫道:

    “妈的被窝真暖和,怪不得爸愿意上妈被窝呢。”

    正从袋子里向小黄盆里盛小米的张淑芬笑骂道:“你个犊子玩意,越活越回陷,八辈五看不着后脑勺。把被子叠上,别可炕抡!”

    赵守志听话地转身叠被,然后将被抱到一边。梅芳爬起来,胡乱地穿好衣服后扯过那条做搭脚用的小被子,再将枕头放上去,做起了包小孩的游戏。如此简单的游戏做过了无数遍,但她还是乐此不疲。

    “大哥,你看我哈的滴溜圆。”赵守业手点着那个玻璃墙的圆晕说。

    赵守志现在正专心地画小房子,听他这么一说忙过来,透过那五分硬币大小的圆晕向外看,他还看见爷爷赵有贵正把插在雪堆里的秸秆抽出,那是昨晚赵守业干的好事。

    饶有兴致地看了一阵后,赵守志好奇的问:“咋整得这么圆呢?”

    赵守业很是自豪又很神秘的说:“不告诉你。”

    赵守志仔细地研究了一会儿,然后说:“我知道,是搁扣扣的,然后再哈气。”

    赵守业嘻嘻地笑起来,摇头说:“不是。”

    他很乐见大哥这种冥思苦想的情状,并从中得到了别样的满足。赵守志猜了好几种做圆晕的方式,却全被赵守业否定了。见火候已到,赵守业从兜里掏出一枚五分的硬币来:

    “这儿呢?”

    赵守业以一种先知先觉的神态,将五分钱硬币贴紧在霜面上,然后转了几个圈再取下捂在手心里,待手心里的温度传导到硬币上,复又将它贴紧在霜面上转动。如此往复,那圆晕的边缘清晰整齐,圆面光滑透亮。赵守志再次从这圆晕里向外望去,虽然景色依旧,他却感到新异而奇特:

    院落里的雪都被推到菜园里,通向大街的过道中有两个玉米杆子横躺着,菜园东侧的玉米杆子垛上白雪覆积着,像套了白色的帽子,大街上有一个老头在走。这一切都框定在五分硬币融出的圆晕内,就有童话之眼的感受。

    赵守业叫道:“大哥,你画的小房子没有烟囱。”

    简单线条勾勒的小房子上,小窗子半开半闭,里面有一个小脑袋,像赵守业的。门前的小路弯曲下行,好像要通到南河沿儿,后画的烟囱上,炊烟正一圈一圈的斜向上飘,恰如自家的一样。

    看了一会儿,赵守业忽然兴起,将手张开,印在厚积的霜面上。印了几秒后,他将手拿开,于是那霜面上便拓印出一个鲜明的掌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