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尘沉思一下,轻嗯一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原籍哪里?”

    “回贵人,姓陈名胥,双十有一,燕赵人士”他回答的很勉强,似不愿答,又似不想答。

    “哦?却无燕赵口音,倒是像生长于此的”

    “我等流民,苟活于此,为求生而已”少年毫无惧色。

    “好,很好”宁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回身对宇文伽言,“带军士们回去吧,今日我就宿在这儿了,明日日出再来接我,我们再出发南行”

    “这,这实在破败了些,而且,那些人……”宇文伽焦急凑上来言,宁尘打断他道“无妨,留几个身手好的,机警些,火光为号”宁尘谨慎道。

    兵士陆续乘舟离去,主簿黄岐,县令周午祀,以及几个县中衙役,皆被宁尘软硬兼施扣了下来。宁尘想,这死去内卫一半都是县中衙署,难保这些人中没有漏网之鱼,所以得让他们留在自己身边更稳妥些。

    宁尘暗中示意马六看住这些人,并吸取上一次的经验派人把渡口看住了。然后才由妇人引着少年往他们居住的院子行去。枞木高大,幽深昏暗,小院不大,四五间屋子,宁尘转了一圈,发现有三间卧房,虽不富丽,但收拾得很整洁,显然长居于此的不只他二人。再看陈设家具,不难看出已生活多年。

    就在正厅围坐,宁尘也不言语,似有捱到天明的架势。入夜不久,有兵士前来禀报,宁尘出去不久后又折返回来。一扫几案后端坐的少年,平静言“陈郎相信鬼神吗?”

    “无信无不信,心存敬畏而已”少年偏了一下头言。

    “我来到云梦后听了一个故事,想讲给诸君听”,宁尘言毕,坐于一旁的县令皮笑肉不笑的恭维一阵,于是宁尘便将酒馆的故事缓缓道来。

    “这故事如何?”宁尘抬眸问少年。

    “世道奸险,妖兽横行,幸得晚生,幸不遇此祸端”少年平静言。

    “刚刚我让旅帅派人去查访左近农户镇集,没人见过一位口不能言的妇人,再去四处粮油铺子,布坊打听,也没人见过一个拿着信笺采买的人。查找县志典阅,十年前是承平年,燕赵和合,乱在南方,没有流民入境,没有逃荒罪人”

    宁尘并没有停下来,继续言“你母女二人居于此,却有三间房,这房间器物陈设也不似近十年才置办的,还有昨夜的婴啼,也是你二人的手笔吧?”

    少年扬眉浅笑,平静答“可否容我也讲一个故事?”

    宁尘只言一字好,少年开口道“二十三年前……”,刚开口,身旁妇人,便转头阻拦,少年按下妇人的手,以示宽慰,然后轻轻点头继续言“二十三年前寒露时节,娘亲九月怀胎,本以为一切安泰顺遂,可是突然有一群人闯入,他们似豺狼,胜妖兽,不为金银,只为找寻一个人,一个连他们都不确定是否存在的孩子。那时的云梦园齐聚南北客,从北而来的贵人是祸端的源头,是他们要找的人。找不到北来贵人的踪迹,他们便搜刮方圆百里的孩童,分辨不出他们要找的人,为首的便下令全部诛杀。而后园中众人也遭屠戮,有殊死反抗者,有求饶乞怜者,但终不过一死,有闻讯来救者,也死伤在他们刀下,直到一个人出现”

    “是冠玉剑客,手持碧玉剑的剑客。所以你们得救了,那个和你们生活在一起的人是断臂老人”宁尘起身叹息一口,接着少年的话言。

    “对,是的,正如贵人所言”

    “为了能够隐居于此,你们便编造了鬼怪之说,为的是不让旁人发现你们的存在,这婴啼也是一样,为的是吓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