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尘接过两份书信,两人准备出去,宁尘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对了,今日所见的潾水令是谁?”

    “是刘宪刘元度,原为侍御史,和李中丞一样,推按来俊臣罪时,反被来构陷,被贬潾水令,为保全性命,以外巡督水为借口,连忙逃到这里的”

    “哦,他知晓我的身份了”宁尘凝思言。

    “他原位左台监察御史、后迁殿中侍御史,认得出少将军也是大有可能的。他如今自身难保,而且此人以文章,丹青为名,自视甚高,当不会拆穿少将军的”

    宁尘也跟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开门往外行去。还好是滕王阁的茅厕,不然呆这么久早被熏死了,宁尘喃喃自语。又想到宇文伽为了稳妥还要待一阵才出来,也为他心疼起来。

    宁尘收好了信,这里人多眼杂,准备回去后再看,和宇文伽相谈后宁尘也没了游览的兴致,便回宴厅去了,刚刚转进,就瞧见一人正踉跄站着,然后推开围坐方几的青衣婢子,宁尘赶回自己的坐处坐下,心神还未定,就听得一声金属撞击声,抬眼瞧去,竟是那人正左偏右倒的拿一银壶撞击方几中的巨大酒器发出的声响。

    “沙塞三河道,金闺二月春。碧烟杨柳色,红粉绮罗人。露叶怜啼脸,风花思舞巾。攀持君不见,为听曲中新”凄惘,哀凉,宁尘仔细瞧去,原来那人正是潾水令刘宪。

    他拍打着节奏唱毕,四座具表称赞,宁尘却叹息一声,缘是宁尘刚刚知晓刘宪的遭遇,所以对他的那句“攀持君不见,为听曲中新”很有感触。

    没有鼓角的横吹曲少了金戈的味道,但更显苍凉,宁尘不清楚欧阳瑾为何如此,或许他心念建功立业,或许他喜欢铁马金戈,但不得不说在场的都是才学风流之人,刘宪一曲无疑将这支曲词提到新高度,也再没人接唱下去。

    刘思礼起身满脸笑颜,一番称赞自不用说,当他还未提及疲倦退场,李毕已抢先提说让欧阳瑾为其奉茶,意思很明了,刘思礼开问“哦,前番说为九路寻了门亲事,不知是哪家娘子?”

    宁尘听到这嗖的站了起来,却不想起的猛了竟往前栽倒一步,恰被眼疾手快的黄文曦搀住,宁尘尴尬一笑,四座皆瞧了过来。这般失态,宁尘也来不及羞愧,来不及找地缝钻进去了,索性就演起醉态来,站起后踉跄往厅中行,当瞧见还有一人正和自己相同处境时,宁尘更觉羞臊,脸红起来,也更像醉了。

    是阑儿,她也站了起来,倒不至于似宁尘般踉跄扑倒,但突兀的站着也是难堪的,宁尘不清楚阑儿是在听到二人对话时站起的,还是看到自己跌倒时站起的,但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些了,因为宁尘听到刘思礼言“宁家郎君醉了,扶他下去歇息吧”

    “不用……”宁尘趁着这醉态,发起酒疯来。

    被他推开的青衣婢子还要上前来,宁尘猛的挥起左臂,张开五指做抵挡状,然后走近方几,推开糕点,趴了上去,捧起一捧酒喝了一大口,再索性洗了一把脸。周遭是一双双,讪笑,鄙夷,和讶异的脸。

    “紫陌金堤映绮罗…”宁尘有模有样的学着先前他们的曲调喝唱着,但前番五言,这是七言,曲调不和,怪异难听。一句出口,玩砸了的宁尘骑虎难下,他之所以选这支曲词,是因为他突然想到的折杨柳就这一支。就此时,一个声音响起,宁尘偏过头去,是阑儿,她以袖遮口,一步步往这边行,声音是她发出的,是曲调,低沉雄浑的曲调,“游人处处动离歌…”

    宁尘跟着阑儿的调子,再唱了一句,竟是天壤之别。两人对望一笑,宁尘继续应着调子唱和“阴移古戍迷荒草,花带残阳落远波。台上少年吹白雪,楼中思妇敛青蛾。殷勤攀折赠行客,此去关山雨雪多”

    寂静,所有人都静了下来,一曲毕,这静谧更显得静了。再有声响起,亦是宁尘“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今日诸君折尽垂杨柳,却无离歌,不才也折了一柳,送给诸君,不为这词曲,为别离。此来贵地,原为迎妻北归,今既已拜会刘公与诸贤,不日便归,还未与诸贤讨教,却已要别,心中万分凄惘,所以失据了,望诸君宽谅”

    无人应答,宁尘正觉窘迫时,刘思礼轻笑言“呵,无妨,宁家郎君年少,风流不羁,并无不妥,倒是夫人是哪家娘子?”

    宁尘听他这样问,立马上前刚要开口言,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身望了一眼身后的阑儿,瞧见的是一双期待的眼,待回过头来宁尘大声道“钱塘影氏二娘子,影阑”,言毕,宁尘再次回望阑儿,却见一个桃裙翠衫的女子正在挽鬟,拆髻挽鬟,宁尘清楚她的意思,那是妇人常做的打扮。

    “阑儿娘子?”刘思礼似想起什么,忍不住问出了口,宁尘刚要张口答,身后的阑儿上前一步言“阑儿见过刘公,今后怕是不能再拜会卢夫人了,请刘公带好,问刘公安,问卢夫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