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乙早上迷迷糊糊的起床,今天是她第三天上班……,前两天上班都在紧张、兴奋和恐慌中度过了,基本凌晨三点醒一回,凌晨五点又醒一回,今儿是第三天了,好不容易正常的睡了一晚上,这不,就睡过头了二十分钟。

    她是刚刚毕业参加工作的,这可万万不敢迟到。那些拎着小包,穿着高跟鞋,踩着点来的,她都仰望着百思不得其解,这万一差个几分钟可怎么办?

    她上班第一天,那个叫王姐的,指着员工守则,扫了她们这些新来的菜鸟们一眼:

    “一个月最多只可以迟到一次,一次,听清楚没有?把你们上学时候不起床呀,睡懒觉呀,臭毛病统统给我改了!第二次迟到,就要扣工资,迟到半小时之内,扣半天,超过半小时就扣一天,听明白没有?自己算扣多少钱,一个月不是三十天,不是三十天,是按工作日,工作日,懂了么?”

    她站在台阶上,用居高临下的眼神对这群新入职的学生们巡视了一遍,虽然她看着最多一米六的个子,却活活让人感受到了三米二的气场,然后,她突然伸出短胖的手指头就指向了张小乙:

    “你说!”

    张小乙吓得一激灵,“说……,说什么……”

    “懂没懂呀!”

    张小乙忙答:“懂了,懂了,迟到扣工资,我一个月……”,她刚想说她一个月二千五百块,按每天是多少,这个她是明白的,得看当月是二十一天还是二十二天工作日,那个王姐忽的一下子打断了她,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工薪保密懂不懂,懂不懂!你要再提这个,我看你就不用管迟到不迟到的事儿了,你就不用来了!”

    所有人都吓得一激灵,张小乙觉得自己肝都颤了一下。

    所以张小乙把这些事儿在脑子里飞快过电影的时候,手上可一点也没敢停,火速刷了牙,胡乱洗了脸,好在她也没有化妆的习惯,关键她也不会。昨儿晚上洗的头,这头发看起来还行也没怎么乱,她抓起她的双肩包,踩上皮鞋,这是她唯一一双号称可配休闲可配正装的鞋子,整整花了三百五十块买的……,差不多是她最贵的鞋了。

    下楼直奔公司,公司,这个名称对她来说其实还又陌生又新鲜,昨儿晚上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还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上班的这个地方,单位,厂子?好像都不太对,还是妈妈,虽然只是个三线县城罐头厂的工人,直接就问:“公司里的人对你好不?”,她才算是顺利地接受了公司这个叫法,这个她可能每天都要去,和里边的人打交道的地方,再也不是学校了。

    住的地方离公司不远,这是妈妈特意来给她挑的地儿,为了帮她带行李,找房子,归置屋子,妈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把整年的假都用光了,而且全勤奖也泡了汤……,不过,妈妈说,她小姑娘家家的,住的地儿可得好好看看,啥也没有安全最重要……

    她一边想着这些的时候,已经下楼来到了公交站。公交站旁边就是卖早点的,她本来最爱吃那个卷饼……,可那卷饼里连菜叶子带葱花的,她有点怕嘴里有葱味,也怕牙上粘上菜叶,这两天就没敢买,今天,今天就更不行了,今天马上要迟到了,她忍了忍腹中因饥饿隐隐的钝痛,直接走到了公交站站牌下。

    两站地的路,坐公交车也行,走路也行,走路半小时,坐车十分钟,但等车的时间不定,张小乙看了眼手机,现在是正好八点半,九点上班,公交车是等还是不等?这是个问题,不过这个问题她考虑了连一分钟也不到,因为王姐那高八度的声音开启了自动提醒系统在她的脑子里循环播放,张小乙象按了快进键一样,匆匆过了公交站,一路步行去公司。

    徐城这天气,八月份还正是酷暑的时候,还不到九点,但一点早上凉爽的意思也没有,热的白茫茫一片。张小乙赶到公司的时候,八点五十五分,还好还好。

    同一办公室的婷姐,婷姐叫张婷,这是个马上就五十岁的中老年妇女了……,比张小乙的妈妈还大两岁。但办公室的人都和她叫婷姐,张小乙是个不怎么聪明的姑娘,在婷姐和婷姨之间挣扎了几秒钟,试探着叫了个婷姐,没想到这婷姐也没在意她没大没小,看着还挺高兴的。

    今儿张小乙到办公室的时候,婷姐已经到了,正拿着扫帚作出要扫地的样儿……,她微躬着身,那扫帚离她的身体看起来快有一米远,可能是怕溅起来的灰尘弄脏了她的粉色套裙。看见张小乙进来,婷姐一转身:

    “来啦,看这天儿把孩子热的,唉哟,先擦把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