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虽然心下不解,但所了解的情况到底还是比昭王多一些。听到他的疑惑便坦言相告:“七弟微服随我潜入宣宫时,当是去忘忧宫见过婧瑶才是。不过七弟做事一向我行我素,有些事即便是我他也不肯透露半分,因此那晚他们如何相见,又到底谈了什么,我却是全然不知的。以当下情况,没准七弟和婧瑶公主私下里达成了什么一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宁王一边收拾好棋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复又正色说道:“父皇一向器重沈大人,父皇有些心思我们看不透的,想必你舅舅会有所知晓。昨日你去相府请安,沈大人可有什么交代?”

    君沐昭摇了摇头:“舅舅在朝政上一贯中立,他和母妃也从不赞成我去争储。他哪里能有什么口风透露给我,我临走时,他只是嘱咐我静观其变罢了。”

    “静观其变?”宁王细细品味着这四个字其中韵味,他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四弟以为,当前羲国朝政之弊端何在?”

    昭王在朝局上也是见事通透的,他细细思量了一番,开口道:“若说朝政之弊,我看,其一便是父皇年迈多病却久未立储,太子为国本,国本不固则万民不安。其二嘛,便是朝中党争不断,相权之盛,竟能凌驾于皇权。高门世族,既要用又要压,这其中的平衡取舍实在是一桩难事。”

    以父皇凡事喜欢制衡的行事风格,在立太子一事上是万万不会受制于人,被朝臣们牵着鼻子走的。也许,父皇不过是在装病,而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宁王听他分析得在理,继续延伸了思路:“四弟所言有理。此二者,既可以分开来看,也可以联系起来看。近年来,党争最明显的体现就在于立太子之争。既然此事迫在眉睫,又怎好一拖再拖?若是这样想,四弟以为,我们兄弟之中谁才是太子最合适的人选?”

    两人心中已有答案,眼中会意,便不再言语。

    众皇子之中,只有君沐宸一人,不仅军权在握,而且与朝中任何一派都没有牵扯。若是将来他为新君,他丰富的军事历练能够为羲国一统天下提供保障,而他与朝臣们之间这种天然的疏离也能为他彻底革新积弊减少阻碍。

    若是从这个角度来说,也许君沐宸这些年来领兵在外和与朝臣之间保持距离,或许也是永泰帝为他铺路而刻意为之的安排,君沐宸在朝中没有倚靠的短处,在此时却转变成了他的优势。

    他们这个猜测和推断虽然大胆,却似乎让他们觉得眼前的局势柳暗花明了。

    沉默半晌,宁王问道:“若是你我这个猜测对了,四弟心中会否不甘,是否有遗憾?”

    君沐昭淡笑自嘲道:“二哥素日都知道,我向来对于储位向来是可有可无的。只不过,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既然在昭王的这个位子上,朝廷的差事自然是要尽心尽力为之的,如此而已。”

    若说他有什么时候,是真心渴望那至尊之位的,恐怕就是盈容出嫁的时候,还有......还有靖瑶公主中秋招亲那次吧。

    众人之中,那样朗月清风一般的女子,仿佛只存在于仙境之中,见过她那一眼,试问,又有哪个男人不为之心动呢?

    可惜......天人之姿,自然不是自己这等凡夫俗子可以肖想的。君沐昭所言的确是他肺腑之言,俊雅贤能的昭王啊,他身体里流着的与沈妃一样高傲而淡薄的血,处于庙堂之高时他忧国忧民,可是他的性子如霁月清风,若是真的由着他选择,他恐怕更向往的还是泛舟江湖的随性洒脱吧。

    一封云国西南边境告急的战报出现在云天骄和君沐宸的案头,这样的情况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除了婧瑶。

    如此一来,云天骄不得不暂且搁下此间的战事,回军云国平乱了。

    宣国的大营之中此时也格外静谧,已是黄昏掌灯时分,婧瑶斜倚在小榻上假寐,一旁的司徒清逸方才替她把完脉,面有担忧之色的望着她,忍不住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他这微不可察的情绪仍是被婧瑶捕捉到了,她微睁开眼睛瞅了司徒清逸一眼,复又闭上。

    自从司徒清逸到了军中,每日早晨黄昏和晚间都需替婧瑶请脉,如此的一日三次婧瑶的身体自然无碍。婧瑶心中清楚他为什么摇头叹气,只是现在见他这幅模样,便明知故问地道:“瑶儿的身体并无异样,司徒为何还要唉声叹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