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r>星月俱灭,只余顶马脖子上的铃声啷啷地,在混沌的天地间回荡。

    城外的雪不至于封路,但行走还是有些困难,及到他说的茶寮附近,马不愿意再走了,任你怎么驱策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无奈地回头看了公主一眼,“不是贫僧不愿带施主赶路,是马看不清前路停下了。”

    公主叹了口气,其实知道雪天赶路为难的是自己,闷气可以小小地生,伤筋动骨就不好了。于是傲慢地推开半边车门,探头朝外望了一眼。雪沫子又在飞扬,茶寮的灯火在黑夜里格外明亮,公主抬手指了指远处,“那一排排的灯,是什么?”

    萧随道:“是个供商贩留宿的客栈,恐怕不合施主的要求。”

    这个时候就不要挑剔了吧,顶马不肯走,总不能在雪地里戳一晚上,人没冻死马冻死了,回去的计划岂不是又泡汤了!

    公主表示不嫌弃,也不必在茶寮顶着西北风喝茶了,生拉硬拽把马拖进了客栈。

    在外漂泊了两天,一进大门就有暖流扑面而来,即便看这厅堂古朴得堪称寒酸,至少用不着风餐露宿,就已经很好了。

    掌柜的迎上来,可能和尚和美人的组合让他十分想不通,但还是热情地接待了,搓着手问:“二位客官,是打尖啊,还是住店啊?”

    公主说都要,“上一斤牛肉,温一壶好酒,再来两个小菜。”

    掌柜说得嘞,扬声高呼:“牛肉一斤,好酒一壶,另加小菜两盘……”说罢扭头又问和尚,“客官是要一间房,还是要两间?我们有豪华双人房,八尺大床任君翻滚,巨大落地窗,保证原州第一缕阳光直直打在床上。另外我们还附赠双早,鸡蛋油条抄手随意挑选……客官看,要不要来一间?”

    所以在旁观者看来,能和姑娘走在一起的和尚,就是个实实在在的花和尚。如今打扮成和尚模样行骗的人不少,掌柜见多识广,对这世上一切阴暗了如指掌。如何投其所好,是开门做生意第一要务。管他素的还是花的,只要能赚钱,就算浑身色彩斑斓,照样伺候得舒舒服服。

    掌柜这话一出,大堂里正用饭的过路客商都竖起了耳朵。

    公主有点尴尬,萧随神情却坦然,“要两间房,热水炭盆俱全就可以了。”

    他说完,边上的听客“嘁”了声,表示真会装模作样。

    有人大声地议论:“现在这世道,真真假假看不透。我们村上来了个漂亮的小寡妇,那大长腿子,能夹死个人。说要找个老实男人过日子,把全村男人迷得丧魂落魄,其实个个她都愿意相好,钱财收了不老少,就是不让人得手。后来有个叫王二狗的受不了,给她下了药,拖到野地里想干那事,你们猜怎么着?掏出来比王二狗还大,哈哈哈,女人不是女人,小和尚也未必是小和尚啊。”

    公主坐在不远处的八仙桌旁,听见他们嘴里不盐不酱地调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拍下手里的筷子霍地站起身大喝:“哪家的狗没戴嚼子胡乱攀咬,不会说人话,就剁碎了喂猪吧!”

    这一声喝,惊呆了刚才嬉笑的众人。印象中越漂亮的妹子越软,没想到这却是个刺儿头。瞧那张艳若桃李的脸,板起来居然十分有威仪。但姑娘毕竟只是个姑娘,身边没有扈从,就靠那个细皮嫩肉的和尚,可吓唬不了跑江湖的人。

    挨了骂的那个人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站了起来,被女人奚落是件十分丢面子的事,当即咋呼着一拍桌子:“小娘……”

    “们”字还没出口,一截筷子箭矢般射来,击中了他的嘴唇。他慌忙拿手捂住,一面呜呜地比划,再拿下手时,嘴唇已经肿得香肠一样了。

    对面桌边的和尚慢条斯理从竹筒中重新抽出一双筷子,偏头吩咐跑堂的:“一碗阳春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