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好似拥有生命一般,不断朝木屋靠近,很长时间都没有变化的光亮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然而,突然降临的黑暗无法令人愉悦起来,抬头仰望天际时,也看不到星空,因为,光线的衰退并非是夜晚带来的。夜晚的黑并不纯粹,因为光线其实仍旧存在,但是,包围了木屋的黑暗却是望不见底。这种黑暗的侵袭有一股莫名的深入人心的力量,迫使我们在它抵达木屋之前,点燃了从地下室带出来的煤油灯。

    留在客厅中的幸存者点燃煤油灯的时候,那昏黄的,微弱的光,却让她们第一次浮现安心的表情。此时,还留在客厅中的幸存者只剩下了三名女性——崔蒂、格雷格娅和艾克娜,另外男性幸存者——小汉姆、老汉姆和诺夫斯基坚决地跑到了楼上,锉刀最初的杀鸡警猴也没有让他们改变主意。不过,虽然他们违反了锉刀的命令,但锉刀似乎并不准备拿他们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他们会改变主意的。”锉刀说:“不改变主意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已经死了。”顿了顿,又对我说:“我已经警告过他们了,不是吗?既然他们连威胁都不怕,固执要坚持自己的想法,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干涉他们的想法呢?”她的这番话就像是在开脱,因为她本来可以禁锢那三人,然后凭借我们的力量,让所有人都活下去——至少,比他们自己乱来的几率更大,但其实我并不怎么在意。

    正如锉刀自己说的,她已经给了他们选择,而他们也的确凭借自己的意志作出了选择——他们明明知道雇佣兵们的强大,但是连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都不害怕,那还有什么必要去阻止他们呢?也许他们真的觉得,和我们分开来更好。但是我知道,锉刀他们绝对不会再去帮助他们了。

    “所以,这里的三人才是最有可能是命运之子的人?”我扫过围坐在煤油灯旁的崔蒂、格雷格娅和艾克娜。

    “先不提什么命运之子了,我们连那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都不清楚。”锉刀对坐在她身旁的我和咲夜问道:“你们觉得敌人会以什么形式发起攻击?”

    “无非就是借助黑暗的掩饰。”我说。

    “不,我是说。敌人是一拥而上。还是偷偷进来?”锉刀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在手指间翻来覆去,她自然不会真的为这个问题而苦恼。

    “不知道。”我说,“不过。我想,起码不会是全部的敌人都能靠子弹消灭。”

    “幻觉吗?还是幽灵?恶魔?”锉刀不屑地勾了勾嘴角:“操纵这一切的家伙,不可能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但是,到现在还玩这一套。证明他们还不确定我们的能量……你说席森神父到底和什么人联手了?”

    “五十一区就在拉斯维加斯。”我说:“格雷格娅说的。”

    锉刀的表情认真了一点,说:“那么,这一次我们说不定会碰到走火他们。但是,席森神父也好,走火他们也好,不会对我们出手。这是政府方面的一次测试,看来他们有一个大计划,需要我们联手去完成。对政府方面来说,我们的出现大概原本是在计划之外的吧。不过,对席森神父他们来说就不一定了。”

    “即便对我们的认知不多,所以需要确认一下,但是,席森神父他们作为样板就站在他们面前。所以,测试的规格不会太低。”我接着她的话说:“以席森神父,不,席森神父太强了。所以,如果走火他们也在的话。应该是以走火为标准,他们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会将我们放在标准以下。”

    “所以,对我们的战斗力的初步评估,是一个比走火稍逊一筹的二级魔纹使者的锉刀,加上一个接近二级魔纹使者的力量的高川先生,两个上不了台面的灰石强化者,还有两个普通雇佣兵,其余都是普通人。”锉刀的目光落在咲夜身上,“如果接下来的战斗烈度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她耸耸肩,那没有说完的话,我是深有同感的——简直就是闹剧。

    如果所有的幸存者都听从命令,所有人都能安全活下去的可能性几乎到达百分之九十九,即便现在,那些幸存者有点分道扬镳的意思,但采取更强硬的态度,强制性进行保护的话,这个可能性也不会跌下百分之九十。正面的实体攻击,对我们的损伤是最低的,最有可能造成伤亡几率的攻击来自于精神方面——幸存者们的精神状态普遍极差。

    所以,敌人的攻击方式已经显而易见了——一定会有幻觉之类,针对精神方面的攻击,夹杂一部分实体的敌人,通过虚实交错的方式,让既定烈度下的攻击力发挥到最大。这同样也是比较全面的实力测试方式,对测试方的损耗不会太大,在这个简陋的人造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中,几乎完全是就地取材的办法。

    “那么,一直固守到他们放弃增加兵力为止吗?”我问。

    “为什么那么做?”锉刀倒是有些愕然,“别忘了,这对我们来说,根本算不上测试,但是对其他人来说,当作测试是最好不过了。我们不需要太主动,否则对菜鸟们来说,这场测试就没有意义了。”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我们不主动的话,他们的压力会直线上升,很可能会撑不过去。就算是我们,也没办法在神秘中完全掌控局势,即便这个神秘在现在看来多么弱小。”我谨慎得提醒到,毕竟,神秘的本质就是异常、变数和无法理解,虽然在目前的分析来说,我们似乎可以控制战斗事态,但实际上,在多变的神秘战场中,哪怕是一丝改变,都有可能立刻夺走一个人的性命,而让人头疼的是,神秘的变化是最无法捉摸的,谁也无法肯定。会不会突然间,就出现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

    “主动出击。”锉刀盯着木屋外那无尽的黑暗,说:“我们在木屋里呆一阵,看看会有什么鬼东西出现,然后就去找操纵这一切的家伙。我们其实没有太多的时间跟他们磨蹭下去。谁知道那些纳粹们会在什么时候就找到我们。我可不觉得。这个简陋的异常带可以一直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